破敗的偏殿燃着篝火,鞋襪褪去,姜玖咬牙,無聲投去控訴的睨視。
謝祁專注手上的動作,聲音也沒了之前的咄咄逼人,“忍着點。”
燒酒從傷口澆灌,姜玖颦眉,雙目當即被潤意浸透,櫻唇也慢慢轉冷,“說清楚,幫我解釋有何難處?”
“解釋什麼?解釋我為救你甘願墜崖,好讓芳嫔抓住你我之間不清不白的關系大做文章?”謝祁包紮好她腳上的傷口,戲谑擡眸。
“……”
姜玖有些無措,但随即,她又得意于自己的謀劃來,“這個不難,隻要溫喬彧公開表示信我,芳嫔就翻不起風浪來。”
或許今晚之前,溫喬彧還會與芳嫔沆瀣一氣,但經此一遭,一切已經悄然偏離既定的走向。
“你很滿意自己的手段?”謝祁的注視又是一沉。
“有什麼問題嗎?”方才斷開的情緒又開始攢動,姜玖總覺得,今日的謝祁似乎在故意找茬。
謝祁的胸口起伏了半晌,最終又低下頭,想要幫她穿好鞋襪。
姜玖見狀,隻覺一口郁結之氣湧上嗓間!
她粗暴抽回玉足,頓時沒了耐心,“你潔身清高,不願沾染是非,我理解,你不幫我就算了,我自己解釋,你總歸不會落井下石反駁于我!”
手中一空,謝祁臉色倏然轉冷,“姜玖,你覺得我不解釋,是不願與你有牽扯?”
“難道不是嗎?不論我如何為公主洗盡污名,總歸還有謠言按不下去,你謝祁高風亮節,不屑與我為伍,我自然明白!”姜玖怒極反笑。
“所以你就要與溫喬彧為伍?”
謝祁語氣開始變得急迫,“有我還不夠,還要去與虎謀皮?我且問你,若溫喬彧對你欲行不軌,依你對他的承諾,你是從,還是不從?”
“欲行不軌?他不是一貫省察克制?再說了,就算他欲行不軌,也是我忍辱負重,又關謝将軍什麼事?”
姜玖嗤笑,唇角慢慢勾起一抹涼薄,“況且,謝将軍的态度,未免也太前後不一了,想當初,難道不是你讓我去脫溫喬彧衣服的嗎?謝将軍莫不是忘了?”
“能一樣嗎?彼時公主失貞,溫喬彧又一直逢場作戲,何況當初他身心都在衛妍杳身上,你自然不會吃虧。”
語畢,謝祁反手抓住她的腳踝,又放柔了語氣,“小心些,别留疤了。”
姜玖冷冷睥睨,垂眸嗤笑,“你的意思,他得知公主并未失貞,又為公主所救,心思忽然就變了?謝将軍,你如此笃定,那你告訴我,是不是全天下的男人皆如此,誰給的利益高,就會對誰屈尊降貴?”
刺骨的觸感緊貼脖頸,謝祁動作一滞!
她以腳背輕勾,迫使他擡眸。
謝祁随着她的動作傾身上前,慢慢擡起下巴。
此時的他,單膝跪地,而姜玖,便像極了睥睨天下的上位者。
謝祁喉頭微動,道出的話卻清醒自持,“男人最懂男人,他有沒有心動,我看的再清楚不過,姜玖,你知不知道你給出的籌碼有多大?你陪嫁的,是整個南梁,魏梁之間打了近百年,若不費一兵一卒便能一統天下,他溫喬彧,勢必會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爬得越高,摔得越狠,若恰好他真能因此而對我心動,這一刀,便捅得更值了!這還是你教我的,謝,将,軍。”她的唇角隐隐泛着笑意。
“我可沒教你以身犯險。”
謝祁不由分說地拉住她的腳踝,仔細給她船上鞋襪,随後輕歎,“你的世界不是隻有複仇,公主在天有靈,也不願見你為了她做到如此地步。”
突如其來的說教,讓姜玖有些意興瀾珊。
她鼻息輕哼,“管好你自己吧!”
破曉在即,謝祁望了望天,之後轉身蹲在姜玖身前。
“上來,我背你回去,再不露面,太子該為你發喪了。”
“怎麼,你改變想法了?願意為我解釋了?”姜玖沒有動作,隻是饒有興緻地盯着他的背脊。
“沒有,”謝祁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動作快些,将士們都等着呢……”
???
姜玖被他的執拗惹怒,她毫不費力地勾住他的肩膀,對準他的脖頸狠狠一咬!
謝祁吃痛悶哼,又無奈發笑,“屬狗的嗎?”
“謝祁,你就這麼怕與我扯上不清不楚的關系?莫不是家中有悍虎,管你管得緊?”
身體被他托起,姜玖松開唇齒,望着他脖頸上的齒痕,隻覺解氣不已。
“常年征戰,馬革裹屍,誰家女郎願意委身于我?”謝祁擡腳踢了踢,将火星子熄滅。
“哦?那便是有心上人了,怕她誤會。”
想到這裡,姜玖伸出指甲,輕輕劃了劃他的側顔,“你最好識趣,否則,本宮便毀了你的清譽,叫你淪為公主的面首,這輩子都娶不到你的卿卿……”
謝祁微微偏頭,躲過她的觸碰,“這你怕是要失望了,我也沒有卿卿。”
姜玖被逼瘋,擡手勒住他的脖頸,聲色一凜,“那你為何不願幫我解釋!”
謝祁下巴微擡,無奈颦眉,“何須解釋?尊嚴隻在劍鋒之上,姜玖,别忘了,你手上握着的,是決定南梁生死存亡的謝家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