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乖巧貼心的孩子,會有誰不喜歡呢?
沈忘塵真是不明白,為什麼林聽瀾當初會那麼的不喜歡她,倘若自己當初能遇見這樣的一個人的話……
沒有倘若了。
待沈忘塵回過神,白栖枝早已起身與他擦肩而過。
隻聽門“吱呀”一響,白栖枝同外頭的衆人說了些什麼,随後便引着其中一位來将沈忘塵推離這裡。
當聽到門關上的一刹那,白栖枝長長地吐了口氣。
小腹,又在隐隐作痛了……
估計是那時候受涼了吧?
聽說女子來癸水時受涼,日後是很難受孕的。
倘若天真憐她,那就叫她不要能受孕好了,這樣大家也不必如此虛與委蛇,周旋盤桓。
不過,看沈忘塵方才的神情,不似是作假。
他究竟想怎樣呢……他究竟想怎樣?
白栖枝想不明白。
她又坐回妝鏡前,看着鏡中模糊的自己,擡手,用那隻玉蘭木簪绾起一縷烏黑秀發,卻沒想到那秀發太滑,在她去捉其他發絲時,它竟偷偷地從發簪上滑落至她胸前,靜靜地随着她的心口起起伏伏。
——到底要怎樣。
待白栖枝梳洗好後,東方天際已泛起一抹魚肚白。
一屋内,沈忘塵沉默不語,反倒是林聽瀾一直在追問她可曾見到究竟是誰綁了她,就算沒見到,能說出些細節也是好的,林家不是沒能力,順着這點線索抽絲剝繭,一定能還她一個公道。
可白栖枝隻是打着哈哈将這事兒接過:“哎呀,大了找不到,小了沒必要。隻是一次綁架而已,再說他們也沒對我做什麼,這事兒……就揭過去吧。”
随後,無論林聽瀾如何再問,白栖枝也隻是左右而言他。
于她來說,想要找她麻煩的人太多了,若是挨個清算,又哪裡能清算得過來呢?
更何況……
沒必要。
比起這個,她更擔心她不在的這些日子裡,香玉坊如何了,倘若因她這點小事再叫香玉坊一蹶不振,那她就真成罪人了。
何必?
好在她不在的這幾日,香玉坊任何重大事物都在由沈忘塵打理,有他坐鎮,衆人就算心中再不喜,但一顆懸着的心總歸算是有個落處。哪怕是為了白栖枝,衆人也會在白日裡将店内一切都打理好,隻在店鋪打烊後才會分散着四處找尋白栖枝的蹤影。
殊不知,在她們擔憂着白栖枝的時候,後者也在憂心着她們。
眼見天欲大亮,白栖枝也不在此事上再多做文章,隻是柔順着要告退,非是沈、林兩人相繼留她在此處用個早膳,她方沒有一絲喘息就朝香玉坊奔去。
兩人此先不知她此時回來,飯菜還是按照先前的備。
看着一桌清淡的粥食,兩人尴尬對視,都覺得十分有十二分地對不住白栖枝。
後者倒是沒什麼說道,待侍女将粥液端到她手中後,她也還是像從前那樣一小勺一小勺地抿着。
一切都太過平靜,平靜得仿若此前的每個晨曦。
于是兩人再次對視一眼,都心照不宣地沒再說話,直到這一頓早膳用下,直到白栖枝臨行前,他們才不約而同地如長輩囑咐小輩般叮咛道:
“——枝枝,注意安全!”
“……”瘦小的身影在跨門開時蓦地頓了下。
白栖枝沒記錯的話,這還是自己在家中以外第一次有人囑咐她注意安全。
“會的。”她提起裙擺跨過門檻,笑着回望安慰道,“淮安很安全的——我也一定會注意安全的。”
說完,她回首,大步朝香玉坊走去。
兩人看着她漸行漸遠的瘦削背影,想起方才端粥時她手腕上突出的鋒利腕骨,就知道她這幾日究竟清減了多少。
“阿瀾。”沈忘塵緩緩開口,垂眸看向自覺蹲在自己足尖前的林聽瀾,摸了摸他烏青的下眼睑,溫聲道,“瞧瞧你,熬得眼睛都紅了,快去歇歇吧,家中日後還要靠你呢。”
“忘塵……”
“一切有我在呢。”
看着沈忘塵如同春風拂過柳梢般的笑容,林聽瀾近幾日一直懸着的心漸漸安穩下來。
心一安穩,倦意就如同潮水般襲來。
“去睡吧……”沈忘塵低首淺笑,學着從前的模樣,用拇指和食指無力你捏了捏他臉頰,“等我喝完藥,就陪你去睡,好不好?”
沒有人能拒絕這春風化雨的溫柔,更何況是林聽瀾?
他點點頭,握住他冰涼的指尖,邊搓熱邊耐心地囑咐着,良久,才戀戀不舍地離去。
眼見四下無人,沈忘塵才長長呼出一口濁氣,開口道:“芍藥。”
隻輕輕一聲喚,竟喚出了隐沒在陰影之地的人。
芍藥垂眸:“公子。”
“跟着枝枝。”沈忘塵墨澈雙眼裡溫柔的笑意愈發濃重。
他淡聲道:“從今往後,誰若是敢對枝枝動一下手腳,,不必多問,直接廢掉他的手腳,扔到荒郊野外去,知曉了麼?”
“是,公子。”
待此聲落下,彼時已不見芍藥的身形。
沈忘塵隻覺一陣頭暈目眩。
這幾日,他勞累太過,加上終日憂心忡忡,每日需要用藥吊着,才能面前打起幾分精氣神。
這一次綁架,也許是隻沖着白栖枝來的,也許不隻是。
究竟是什麼人會和一個一個小孩子過不去呢?好難猜啊。
真是……
好難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