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至于此啊?
不過,白栖枝覺得,隻要這層窗戶紙不被捅破的話,她還是很喜歡繼續上演平日裡那種兄友妹恭的場面的。
可若是……
“滴答!”
雨水順着斷梁砸在她頭上。
又在想奇怪的事情了……白栖枝甩甩頭上的水。
今日已經是第三日了,還沒有人來找自己,估計那兩個人早就放棄救她了吧。
果然,靠人不如靠自己啊。
收回思緒,白栖枝一點點挪蹭到牆邊,脊背貼着陰冷潮濕的殘垣斷壁,一寸接一寸地努力讓自己起身。
許是身體都舒展開來的緣故,白栖枝被催來的風凍得狠狠打了個哆嗦。
好冷……
她想走,可手腳都被捆住,隻能一蹦一蹦地跳到木門前。
“咚!”“咚!”“咚!”
單薄瘦削的身軀一下接一下地用力,明明看起來幾近腐爛的木門,如今卻格外堅不可摧,金屬撞擊着木頭的聲音隔着門闆清晰地傳到白栖枝耳邊。
外面被人上了鎖。
三日未吃飯,白栖枝本就沒什麼力氣,接連撞這幾下,更是令她氣喘籲籲、頭暈眼花,幾乎就要仰倒着栽過去。
白栖枝挨着這股子暈勁兒将自己倚在門上,喉間幹啞一片,甚至還隐隐泛着銅臭味的鹹腥。
白栖枝費力地咽了口唾沫,那股血腥氣不減反增。
她鼻腔一濕,鮮紅的血順着人中雨一般滴答在衣襟上,洇開一片殷紅的痕迹。
白栖枝想擡手抹去,但她的手被捆得太死,食指冰冷,她扭頭往後瞧,甚至還能看見自己紫青色的指尖。
可如果隻是這處出血也就罷了。
白栖枝一寸寸爬遠目光,她所至之處,無不留下宛若紅蓮地獄的血痕。
掐日子,被綁來的那天就是她來癸水之日。
鮮血流了三天,寒風吹了三天。
白栖枝想起自己這幾天是怎麼熬過來的就想發笑。
可她實在是沒力氣笑了。
白栖枝的身軀沿着木門下落,散亂的烏發在門上蹭出一道墨痕。
——我恨死你了白栖枝,你怎麼還不去死!
看吧,人在太閑的時候是會什麼都記起的。
白栖枝勾了勾唇角。
鮮血順着唇峰滑落,抿進齒尖,腥得發甜。
這麼多年,好像所有人都在要她死,就連她自己都在想:要不就死這兒吧?
要不就死這兒吧。
死去的話,她就又可以見到阿娘阿爹阿兄了;
死去的話,她就不必再背負着家中所有人的冤魂在這世間踽踽獨行了。
白栖枝閉眼想:
要不就死在這兒吧。
……
“什麼?人還沒有找到,你們是幹什麼吃的?!”
咣榔!
一桌子的東西被掀翻,在場所有人都股戰脅息,根本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林聽瀾眉頭緊鎖,呼吸急促:“找!就算是把淮安掀了個底朝天也要給我找到!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如果在找不到人,你們也不用活了!!!”
衆人不敢多停留一秒,趕緊魚貫而出,生怕自己多待一秒主子的怒火就會降到自己頭上。
房間空蕩蕩。
林聽瀾心中的怒火卻不見熄。
看着滿地的狼藉,林聽瀾攥緊拳頭,指甲幾乎要嵌入掌心。
三天了!
整整三天,他派出林家上上下下所有人手,幾乎翻遍了淮安的每一個角落,卻依舊沒有找到任何線索。
白栖枝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連一絲痕迹都沒有留下。
雖然曾經無數次詛咒過想讓她死,可如今真當她真當生死未蔔時,他卻比任何人都希望她還活着。
他不想她死。
他于心有愧。
“吱呀——”
門軸轉動。
林聽瀾煩躁大喊道:“滾出去!”
“阿瀾,是我。”平靜如水般的聲音響起,林聽瀾猛地擡頭,隻見沈忘塵被人緩緩推入。
春花滿臉淚痕,在把沈忘塵推至林聽瀾面前後,她屈膝一禮,轉身擦着淚離開了。
沈忘塵一臉疲憊。
白栖枝失蹤,他自是心急如焚,可恨他雙腿如此,也幫不上什麼忙,隻能從林聽瀾手中接手一切事物,讓他安心找人。
林聽瀾擡首看着近在咫尺的沈忘塵,目光發緊。
他隐忍許久,不想讓沈忘塵擔憂太過,可一開口,卻已含哭腔:
“忘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