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臨陣脫逃的兒子,莫伯剛想開口道歉,白栖枝擡手做了個“止”的動作。
“既然大家都不想開張,那莫伯您今日也沒必要在這裡磋磨時間了,我今兒給您放個假,您好好休息休息,沒準兒過兩日我還有需要您的地方,想着讓您幫襯呢。”
“哎呦東家,哪裡有幫不幫襯之說啊,為您做事都是我應該的。隻不過,”莫伯思索半天,到底還是湊上來,同白栖枝小聲道,“東家,我同您說句實話吧,大家今個兒真的不是有意要針對您的,您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帶那位沈公子的東西來啊。”
“我知道的。”白栖枝微微一笑。
昨日從莫當時口中她就已經知道大家忌諱沈忘塵,所謂不破不立,那她今日就偏要帶沈忘塵的東西來給大家看,就是為了挑起大家對她的厭煩之心,至于之後的麼……
“莫伯,容我同您問一句。”白栖枝道,“咱這香玉坊的賬目庫銀可是一直交由李掌櫃打理?可還有旁人插手?”
莫伯道:“回東家,這事兒一直都是李掌櫃負責,我們不曾沾手。”
那就好,白栖枝在心裡暗道。
莫伯不解:“不知東家問這事兒是為了什麼?”
白栖枝道:“沒什麼,隻是我畢竟是大爺欽點的新東家,這香玉坊此前經營所得賬目我這個新東家自然要好好清點清點,若是出了什麼岔子問一問也好追責不是?”
她最後一句話說得極輕,又夾着笑,隐隐已經有了沈忘塵平日裡的意味,可她偏不知道,隻這麼兀自笑着,一眼看去令人毛骨悚然。
莫伯自然也不知道她這模樣是沈忘塵平日裡耳濡目染出的結果,驟然見她一笑,心裡暗道這怎麼可能是一位豆蔻少女所能擺出的神色?
如此精于算計又暗含威壓,恐怕這位新東家的來曆不簡單哪!
莫伯暗自在心裡抹了把汗,鎮定道:“東家,咱這香玉坊的賬目一直是由李掌櫃打理,李掌櫃未曾婚配,咱香玉坊就是李掌櫃的家,更何況李掌櫃她素來精明聰慧,想來必不能在這上頭出差錯,還請東家放心。”
白栖枝微微一笑:“可這世上哪有從不出差錯的人呢?”
氣氛驟然凝滞。
直到白栖枝輕笑一聲,這才打破了兩人之間死一般的沉寂。
白栖枝輕聲道:“勞煩莫伯替我知會李掌櫃一聲,明兒我要親自欽點咱香玉坊的賬目庫銀,還請她今日将坊内一切打點好,若是出了差錯,我也隻好去林哥哥那裡說上一遭,至于之後會發生什麼事,一切還得看林哥哥的心情了。”
說完,白栖枝又打量了一下坊内四周,持着禮數欠身一禮道:“既然今日坊内無法開張,那枝枝就先回去了,放心,枝枝也不是不明事理,今日之事沈哥哥與林哥哥那裡我不會透露半分,可若坊内賬目出了什麼差錯,那我也隻能告到林哥哥那裡請他裁決了。莫伯再會。”
從一開始的“大爺”變作如今的“林哥哥”,其中變化實在是耐人深究。
隻不過白栖枝并不給人深究的機會,說完,便輕飄飄地走了,留下莫伯一個人在鋪子裡發怔。
這位白小姐實在是不一般啊……
看着白栖枝愈走愈遠的背影,莫伯搖頭歎息一番,忽地意識到了什麼——
她方才那一番話,難不成是坊内賬目出了什麼問題?但不能啊,這坊内除了他們四人再無其他夥計了。李老闆她又素來忠心謹慎,不可能在庫銀上動手腳,難不成……
是有什麼風吹到大爺耳朵裡,才派這位新東家來試探他們了?
念及此,莫伯内心暗道一聲不好,一跺腳,轉身匆匆去找李素染去了。
他來時,紫玉正挽着李素染的手犯花癡。
好心情被打斷,紫玉用手一圈圈勾着自己的發梢剛要發牢騷,就見着見莫伯面色匆忙,似有難言之隐,趕緊問道:“莫伯,怎麼了?吓成這個樣子,難不成那位小東家給您臉色瞧了?”
此時正值隆冬,莫伯擦了擦額頭上豆大的汗水道:“沒有,隻是這位新東家說明日要核對賬目與庫銀,要掌櫃的今日打點清楚明兒交給她核對呢。”
“不過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還真把自己當東家了?還敢吆喝我們掌櫃的!”紫玉憤憤不平。
她晃了晃李素染的手道:“掌櫃的,要我說,她這般跟你過不去你就該給這小毛丫頭一點顔色看看,免得她日後騎在咱們頭上拉屎,不如……”
“打住。”李素染一手封了她的嘴,悠悠道,“東家核對賬目本就是應該的,若咱們因此針對她,她再一口告到大爺那裡,那咱們幾個還有的逃?要我說她願意核對就讓她核對去,我倒是要瞧瞧,有我李素染李掌櫃坐鎮,她一個小丫頭,究竟能瞧出來些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