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這個難捱的冬天可以快些過去吧,這樣沈哥哥就不用這麼難受了……
白栖枝蹲在秃秃的梧桐下,看着樹下搖晃的斑駁光影如是想道。
她是很想去幫忙的,但府裡一切都井井有條,看起來并沒有需要她的地方。
如果她能幫着出一份力就好了……
“白小姐?”
“啊!在的。”
不遠處傳來一聲喚,白栖枝擡頭,發現竟是負責看管竈房的侍女芍藥。
按理來說,她此時應該在竈房幫沈哥哥煎藥的,怎麼會跑來這裡?
“芍藥姐姐。”
白栖枝剛起身,就見着芍藥朝她欠身一禮,眼中含淚,急急說道:“白小姐,家父病重,奴婢想回去看望片刻,可是眼下沈公子的藥還沒有煎好,現如今大家都忙,奴婢實在是找不到人能幫奴婢一把了,懇請白小姐暫代看顧,待藥煎成,我即刻返歸,不會耽誤白小姐的時間的。”
眼見着芍藥又要欠身行禮,白栖枝一把扶住她。
“沒事的芍藥姐。”她說道,“你阿爹病要緊,正巧我也沒什麼事做,不耽誤的。”
“謝謝白小姐,白小姐的恩情奴婢沒齒難忘。”說着,芍藥又欠身一禮,白栖枝沒有扶住,就見着她眼淚砸在雪地裡。
白栖枝從袖子裡掏出手帕,幫她把眼淚擦掉。
芍藥謝過後将她帶到竈房,簡單囑咐了兩句便匆匆離開,瘦弱的背影襯在雪地裡,薄得跟紙一樣。
待她走後,白栖枝便蹲在藥爐前,用衣袖捂住口鼻,捏着小鼻子,一絲不苟地看着爐子裡撲騰的湯藥。
這期間,除卻幾次被藥的苦味熏了個跟頭外,其他一切對她來說都不是難事……
的吧?
好燙!
略帶薄繭的指尖甫一觸及藥爐提梁還是被猛地燙了一下,沒辦法,白栖枝隻能拿了幡布,小心翼翼地裹住提梁奮力将它提起來。
白栖枝不常做重活兒,裝滿藥膳的壺對她來說還是有點重,她隻能雙手提着,将壺對準放在地上的青白釉瓷碗的碗口,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地緩緩倒出。
她力氣不足,拎到最後手腕用力到發顫,盡管她已經盡力避免,但還是毫無可避地倒灑了一點點。
“咳咳咳!”白栖枝被蒸騰起的藥霧嗆得直咳嗽,五官皺巴巴地糾在一起,眼裡都滲出淚來。
自己隻是一聞就被嗆成這樣,那沈哥哥喝的時候該多難受啊?
心裡有些酸酸的隐痛,白栖枝吸溜了下鼻子,視線朦胧地将銅壺努力擡高坐到藥爐上。
随着一聲悠長的“铮——”聲響起,白栖枝這才松了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細密的汗水,拍拍手,将地上托着瓷碗的紅木漆盤好好端起,起身朝沈忘塵的院子走去。
……
“笃笃笃。”
三聲禮貌的敲門聲響,林聽瀾心急如焚:“混賬東西,怎麼來的這麼晚……怎麼是你?”
面前,是白栖枝揚起的被白霧熏得朦胧的小臉。
見他這個反應,白栖枝就知道芍藥因為事出緊急,沒來得及和林聽瀾告假。
她說:“因為想要幫忙,所以就來了。”
“你能幫上什麼忙……”林聽瀾并不看好面前這個小豆丁。
他現在正因着沈忘塵的病焦心,面色并不好。
怕冷風鑽進屋裡,他趕緊關上門。
門關上時傳來一股淡淡的、并不好聞的味道。
林聽瀾身子一僵,将白栖枝手中的漆盤接過,低聲道:“這裡也沒你什麼事,你回去吧,左右你現在也沒什麼事可做,就好好回想回想忘塵前兩天都教了你什麼,不然等他病好後見你把所學的東西都忘了的話,他可是要惱火的。”
說完,他轉身就要開門。
“真的不可以嗎?”背後傳來弱弱的聲音。
林聽瀾回頭,就見着小姑娘垂着頭,小心翼翼地擡眼看她,雙手合十做了個“拜托”的手勢。
“真的……不可以讓我看望一下沈哥哥嗎?就一眼,一眼就好,我很擔心他……”
說到最後一句,白栖枝水汪汪的大眼睛裡又滲出淚花花。
她是真的很擔心沈忘塵,本來他就不良于行,如今又生了熱症,不僅無法出來透口氣,還要喝這麼苦的湯藥。
如果……如果她能幫沈哥哥分擔一點就好了,這樣沈哥哥就不用這麼難受了。
嗚……
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架起胳膊擦眼淚,林聽瀾竟然難得的心軟了下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