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斯邈手上端着一個滿是鐵鏽的盆,裡面晃蕩着說幹淨可能也不那麼幹淨的水。他把水放在苗稚身邊,對着電話那邊的蘭熙,指出他剛才跟宋理說話時的語言有些輕浮,換來了蘭熙的道歉。
也就是這聲道歉之後,電話突然中斷了。還是姜啟何說,好像斷線之前她有聽到三喵罵了句什麼,可惜她聽得不是很清楚。
就在苗稚他們想再次撥通蘭熙的電話時,頭頂二樓忽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那腳步聲越來越快,聽得出是尉遲傾和蘇錦在奔跑。
兩人轉眼便出現在樓梯上,他們先後跑下來,尉遲傾跑在前面,蘇錦她身後,不知随手拿起了什麼東西向後扔了過去,發出“咚”的一聲,然後他越過身前的尉遲傾,卯足了力氣拉着她沖到了客廳,跟謝斯邈他們會合。
苗稚很快就知道了蘇錦剛才扔的是什麼,因為緊随他們出現的那個半人高的玩偶,手裡捏着一隻鞋,跟蘇錦左腳剩下的那隻正好是一對。
從這個玩偶的穿着來看,它應該是個男性玩偶。它身上穿着的衣服看起來是白色的,也不排除是什麼别的顔色褪色了的騎士裝,腳上穿着一雙靴子,手上戴着已經磨漏了的手套,頭上還戴着一頂帽子。
已經從蘭熙那裡得知玩偶的三人見到這個衣衫堪稱破爛,但還算整潔的玩偶,表情都還算冷靜,對比之下,反倒是先遭遇玩偶的尉遲傾和蘇錦不那麼淡定,并對另外三個人的表現感到驚奇。
“你們都不害怕嗎?”蘇錦問。
苗稚嗓子痛不想說話,謝斯邈一向不太搭理蘇錦,隻有姜啟何回答他:“我們已經知道了。”姜啟何又看了看比蘇錦要先冷靜下來的尉遲傾,繼續說,“而且,咱們遇到過不少比這玩偶更可怕的東西啊。”
“呃,”蘇錦被怼得說不出反駁的話,“說的也是。”
蘇錦的情緒也穩定了,姜啟何拉了拉宋理的衣角,眼睛盯着玩偶小聲說:“它好像很生氣。”
苗稚冷眼瞧着玩偶手裡的鞋:“蘭熙說,它們很讨厭衣服被弄髒,蘇錦這是踩雷區了。”
一直在樓上完全沒有得知玩偶信息的蘇錦聽到苗稚的話急了:“啥?我怎麼就踩雷了?”
就在幾人說話的時候,玩偶怒氣值飙升,一甩手把蘇錦的鞋暴怒着扔了出去,一聲脆響,客廳裡的一扇窗應聲碎裂,那隻屬于蘇錦的鞋消失在夜色中。
其他人瞬間緊張起來,各自撿起了能防身的東西,謝斯邈更是把水盆往幾人面前移了移。而此時苗稚卻回過頭去看那扇被打碎的玻璃,心裡想的是原來玩偶可以打破這個封閉的空間嗎?
眼看着自己的鞋就這麼沒影了,蘇錦心有不甘。他很想趕緊去窗邊看看,要是不太遠,他還是挺希望能從窗子鑽出去把鞋撿回來的。
然而面對着他們的玩偶以一種超出常人所能理解的速度向他發起了攻擊,他什麼都沒看到,就感覺臉上一陣火辣辣地疼。就這麼個瞬間,他的臉上出現了一個正常人手掌一半大小的印子,半張臉已經腫起來了。
玩偶的速度快,力道也大,不過是一個巴掌,蘇錦被扇出去好幾米遠,身體騰空又重重砸在地上,當時就起不來了。謝斯邈和尉遲傾想去幫他,都不知道從何下手,那玩偶明顯是還覺得不解氣,正揮着拳頭接着往蘇錦身上招呼呢。
最後還是苗稚想出了個辦法。
蘭熙不是說玩偶讨厭水嗎?她先是讓姜啟何把沙發上的兩塊破布悄悄拿過來,把它們浸在水盆裡,然後将打濕的布交給尉遲傾和謝斯邈,讓他們拿在手上。
之後她一腳踹翻了水盆,剩下的水蔓延到蘇錦躺着的地方,打濕了他的衣服,他的臉上和手上都沾了水。
玩偶的動作停止得十分突然,但它沒有立刻離開蘇錦身邊,而是站在了離他稍遠的地方打量觀察,好像在尋找他身上還有什麼地方沒有沾到水,是它可以下手,又不會弄濕自己身體的。
結論讓玩偶非常不滿意,因為蘇錦實在太痛了,他在原地打了兩個滾,基本上把自己全都打濕了。玩偶忿忿地盯了他一會兒,決定放棄這個目标,把頭轉向了造成這一後果的苗稚。
苗稚現在這副身體可謂是身嬌體弱易推倒,她估摸着扛不住這個玩偶哪怕一拳。跟玩偶對上視線的一刹那,她心裡有點慌。
還沒等她那點慌亂蔓延開來,謝斯邈和尉遲傾不約而同站在了她的兩側,姜啟何則是攬着她蹲下,将她抱在了自己懷裡。
就連被揍得快沒有人樣的蘇錦都爬到了她身邊,勉強坐起來,擋在她身前,不讓玩偶接近。
玩偶的表情變得陰郁,那張似是被煙熏黑的臉看上去更加暗沉,正如他此刻的心情。它目不轉睛盯着造成這種局面的瘦弱女生,在心中計算着要從哪個角度進攻,能既不讓水沾到身體,還能給那個讨厭的有點小聰明的女生緻命一擊。
它的主人曾說過,上帝都是公平的,那些有點腦子的人類通常肢體都不怎麼協調,所以它堅信自己的判斷,那女生一定是這群人裡最弱的。它既然已經出來了,就不能空手而歸,否則自己一個堂堂的騎士,拿幾個人類毫無辦法,說出去可是會被人嘲笑的。
玩偶遲遲沒有動作,忽聽樓上傳來“吱吱呀呀”的聲音,聽上去有點像有人在搖晃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