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煙火喧鬧,行人來往匆匆,兩人間這片小小的空隙空氣都放緩了流速,周遭是人間煙火,眼前是瓊枝玉樹般姿容的少年。
他眉眼含笑,薄唇微勾更顯絕色,高挺的鼻梁在玉色的面頰落下片陰影,細看面色透着委屈和期待。
聖眷隆重身處高位,也會有要俯身讨要的東西嗎?
你為何所求。
燭光在他那雙含着水意的桃花眼裡流動,水瑩透亮清晰地映着她的面龐,那雙眸子現在隻有她一人。
奇怪已經要入秋,天卻沒有轉涼的迹象溫度還逐漸攀升,蒸騰的那股海棠香愈發濃郁,她後背似乎沁了一層薄汗,黏膩潮濕,擾得她心發慌。
“阿鸢。”
很多人這麼喚過她,平淡的、歡喜的、厭惡的……
從未有這般飽含着無限愛意與溫柔的,就算是夢也不願醒來。
萬萬人中她隻能看到覃珩了。
自幼起所求皆不得,父親的疼愛,母親的安康,自身的體面,本該屬于她的一切……
避免痛苦她強迫自己壓下所有不該有的想法,掩蓋鋒芒仰人鼻息以求安身。
第一次,沈流鸢有了貪念
——她想這雙眸子裡永遠隻有她一人。
“阿鸢?”
她霎時驚醒。
永遠,多可怕的念頭。
困境未解她竟想淪陷沉淪美夢,沈流鸢自嘲一笑,真是要瘋了。
“随便你。”
算是讓自己不陷入瘋魔的牽引線,肆意一回總好過壓抑,她安慰自己想。
夜色掩護下,兩人潛入錢府,找到錢銘擇的院落。
沈流鸢從小爬樹抓鳥,身手了得,率先翻身上牆,貓兒似的輕巧落地沒發出一點聲響。
她回身沖牆頭上的覃珩伸手,“别怕我接住你。”
覃珩一愣,轉眼笑了輕輕一躍,落入她懷裡。
他使用了巧勁,身輕如燕,省了接的人的力氣。
“多謝阿鸢。”
他貼近脖頸輕聲道。
溫熱的氣息吹得耳垂發癢,沈流鸢偏過頭把他放下,矮着身子往院中探尋。
接着月光,覃珩看見那紅得跟血玉似的耳垂,低頭輕笑,閑庭信步跟在她身後。
堂屋琉璃窗上燈光映照出婀娜舞動的身影,嬌笑絲竹傳來。
兩人在絲竹聲掩飾下悄摸把琉璃窗開了道縫。
屋内錢銘擇身邊圍着一堆貌美侍妾,前面有彈柳琴的伴舞的,圍着讨他歡心。
他左擁右抱吃美人喂到嘴邊的酒,眼神恍惚兩腮通紅喝得大醉。
撩撥琴弦的素手一個不慎,琴弦斷裂發出刺耳的嗡鳴,那侍妾瞬間臉上血色盡失,柳琴失手落地,她顫抖着唇瓣慌亂下跪。
屋内的一衆美人也是瞬間變了神色。
錢銘擇眼皮都沒擡,語氣浸着陰寒:“怎麼不彈了。”
衆人皆埋着頭不敢回答。
“彈,接着奏樂。”
那侍妾咬着唇瓣,從地上拾起斷了弦的柳琴,跪着地上手指顫抖着撥動琴弦。
缺了根弦的柳琴音色不準,變了曲調嘲哳難聽,那侍妾越彈心中越慌,手指顫抖的無法控制,音色節奏越來越亂,難以成調。
一個鑲嵌紅寶石的銀質酒杯自上首重重砸來,隻聽“砰”的一聲,剩下的三根琴弦驟然斷裂迸濺,她面上應聲被割出幾道血痕。
一道血痕自額角落下橫了半邊臉,白玉就這麼染了瑕,她連呼痛都不敢,不斷磕頭求饒。
“柔兒知錯了,求公子開恩,公子饒我一命……”
錢銘擇冷眼看着額頭磕得流血的人,沒有一絲動容,一腳踹到她肚子上,叫柔兒的女子直接咳了血。
“沒用的廢物彈個琴都彈不好,把她送去好好學學規矩。”
話音落,門外進來兩個護衛,把哭求的人拖了出去。
窗外,沈流鸢瞳孔顫動,看着那被拖出門的女人想跟着去,她認得那人。
“——誰!”
動作間拂過的風帶動院内花叢,枝葉摩擦出沙沙聲,驚動了護衛。
拖動柔兒的動作停下,帶頭的打了個手勢帶人一左一右緩緩朝着窗後靠近。
腳步一步步逼近,手指一根根攥緊刀柄。
“撕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