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今早新到的衣裙,上面的百花紋樣用的是市面上從未出現的新工藝制成。”
裡屋的小門打開,一個少女走出适時解答了她的疑惑。
“沈流鸢?你怎麼在這裡,甯潇坊的東西你買得起嗎?”趙思清認出了來人。
正是金陵閨秀中的笑柄,沈家嫡女沈流鸢,也是前段時間得罪了錢銘擇的人。
錢家和張家有姻親聯系,算起來她要叫錢銘擇一聲表哥,錢銘擇被打了,連帶着她和密友聚會都要被調侃打聽消息,她自然待沈流鸢沒好臉。
沈流鸢笑笑并不理睬她話中的譏諷,“我來給甯掌櫃送衣服。”
“這裙子是你做的?”趙思清反應過來,對衣服的喜愛降了幾分。
但時間緊迫,她也确實沒有見過這樣的衣裙,心中還是喜歡,理智戰勝感情她在甯淼的吹捧下去換上了衣裙。
衣裙竟然十分合身,就想是照着她的尺碼制作的一樣,穿上身她隻有一個念頭:她一定要穿着這件裙子赴宴。
她行走間,裙擺如鳳尾搖曳生姿,繡上去的蝴蝶随着衣裙擺動飛落到百花中,百花并非是繡上去的,模樣跟真的一般,擺動間襯着青黛的底色,簡直是把春日花園蝴蝶嗅花的景色搬了出來。
穿着這身赴宴,她定能豔壓全場,在金陵傳遍美名。
“就這身了,派人去巡撫府領賞錢吧。”張思清心情都好起來。
“本就是甯潇坊的下人做錯了事,誤傷張小姐怎麼能收您的錢,這衣裳簡直是為您而生的,除了您再沒有誰能穿出這般風姿,隻要能不耽擱您赴宴就是我甯潇坊的榮幸。”甯淼好聽話一句接着一句。
張思清心滿意足,打算帶着丫鬟前去赴宴,一轉頭就見月兒衣裳滿是污漬,她不能帶這樣的婢女去赴宴。
“我帶這位這位月兒姑娘下去換身衣服。”甯淼說。
“不用。”趙思清不知想到什麼嘴角勾起,指着一旁站着的人。
“我要她當我的婢女陪同赴宴。”
沈流鸢應聲擡頭。
今日宴會來的都是金陵的權貴,作為落魄沈家的小姐以婢女的身份出席,有什麼比這更能羞辱她的呢,趙思清打定主意。
“不是說我穿這衣裙是你們的榮幸,沈姑娘作為這衣裙的制作者服侍我更應該感到榮幸不是嗎。”
“還是說你不樂意?這就是甯潇坊賠罪的态度!”她裝作也發怒。
“我願意。”
“……?”趙思清後面還沒演完,被她突如其來的答應整的一愣。
直到馬車帶着她們到興昌伯府門口她還沒想明白,下馬車時一個不注意踩空,幸虧沈流鸢攔腰扶住了她,不然可要在伯府鬧個好大的沒臉。
“小心。”
溫熱的吐息繞在耳廓,燒的耳垂瞬間通紅,腰間清晰的觸感讓敏感的腰身一抖,趙思清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熏香味,她有些羞惱的推開她。
進了伯府,一路都能見到應邀前來的少爺小姐,趙思清的打扮瞬間吸引了視線,幾個素日關系近的小姐妹圍上了對着她的裙子不斷端詳,追着問是哪裡買的。
她正跟隻高傲的孔雀似的聊天,突然身後傳來一個流裡流氣的聲音。
“呦,這不是沈二小姐嗎。”
沈流鸢以前被孟姨娘苛待沒怎麼帶出過門,更别提參加宴會,在場見過她認識她的人并不多,大多數對她隻停留在聽說過的地步。
他如今一開口,在場的所有人都認出了她的身份,粗鄙的破落戶沈家嫡女。
眼神都不動神色往她身上瞅。
趙思清見過他,錢銘擇的狐朋狗友,逛花樓喝花酒調戲民女,也是個頂有名的纨绔。
“幾日不見怎麼落魄到當奴婢伺候人了,沈家已經落魄到賣女兒還債了。”
說着哈哈笑起來,周圍的人聽到都掩面偷笑。
“當初你要是順從嫁給錢三當姨娘,如今也不用受這份罪了,可惜了……”一個喝的醉醺醺的男人走過來。
可惜什麼他沒明說但在場都知道,沈流鸢把錢銘擇得罪死了,他沒弄死她都是開恩,嫁進錢家當姨娘簡直是做夢。
周遭眼神戲谑,沈流鸢一聲不吭,那喝醉的男人看這她那張臉,眼神發直。
“我說你與其賣身當丫鬟,不如賣身當個暖房的同房,反正都是伺候人的活嘿嘿。”說着癡笑着去摟她的肩。
沈流鸢低頭掩蓋下眼中的冷意,側身躲過。
“躲什麼!爺看上你是你的福氣,把我伺候高興了賞你個同房當當。”那人伸手拽住沈流鸢的胳膊,力氣大的讓她疼的蹙眉。
“起開!”
一人挽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出醉酒男子的束縛。
趙思清冷眼呵斥:“她是本小姐的人,你算什麼東西也敢碰我的東西!”
眼見要吵起來,周圍的人紛紛勸和,伯府的下人來傳話,宴會開始郡主傳諸位小姐去花廳。
趙思清這才作罷,冷聲對身旁的人說道:“還不快跟上!沒眼色的東西。”
讓她以婢女的身份陪着赴宴本就是要羞辱她出氣,可情形真如她想的發展趙思清反倒是更氣憤了。
看着低着頭跟在身旁的人,心中無名火直冒,被人調戲為難難道不會反抗嗎!
傳聞中不是粗鄙潑辣的很,對錢三輪着琵琶直接揍,這時候裝什麼閨秀溫柔。
聽姐妹說面對喜歡的人會害羞腼腆和對旁人不同,她難道是喜歡那個喝酒的纨绔?
腦子進水了吧!
她扭頭蹬沈流鸢一眼,真想送她去治治眼疾。
沈流鸢瞥見她滿是不高興的臉,不明白自己哪裡惹到她了,為了不影響正事,幹脆裝沒看見。
郡主愛花,興昌伯府專門為她建了座奢華的花廳,打理的仔細,在地下挖了地龍,保持着花廳的溫度,讓鮮花終年不敗,蝴蝶飛舞萦繞在花海。
衆女眷在裡面賞花陪着郡主說話,幾人進去給郡主請安。
忽地人群中一聲驚呼,花海中飛舞的蝴蝶離開纏綿的花朵,受指引般向廳上端坐的女眷飛來。
它們盤旋一番後,圍繞着廳堂中間的趙思清親密飛旋,然後輕柔的落在她的裙擺。
“蝴蝶把那衣裙上的百花紋樣認成了真花!”有人驚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