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招娣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要給她改名,但她覺得穆娘子對她沒有惡意,小時候娘總叫着她的名字說想要個弟弟,現在家裡有弟弟了她改個名字應當是可以的吧?
看着穆七娘鄭重的面容,她點了頭。
“改個什麼好……”看她答應穆七娘又犯了難,隻悔恨自己沒讀過什麼書,想不出個有文采的好名字來。
總不能還用家中排行起名,要不去請教崔夫人?
焦急的眼眸對招娣平淡又帶着怯意的眼神,眼前的少女已經十五,瘦弱的卻看上隻有十二三,頭發也泛着黃不像其他人那樣烏黑發亮。
“——幼安。”
“嗯?”
穆七娘撫上她的發髻,柔聲道:“張幼安……怎麼樣?”
她絞盡腦汁思索那些志向遠大有寓意的字句,想來想去最後隻想她平安。
“幼安、張幼安……”她笑了:“真好聽,我喜歡這個名字。”
“我去給她們說,以後要叫我幼安!”少女跑過高高的門框,跑進陽光。
遠去的身影越來越模糊,最後和記憶深處已經模糊的身影重合。
衆人齊心協力終于将鋪面收拾好,在劉嬸的帶領下開始學習錘草印花技藝。
開業的消息還未放出,門口先來了一位貴客。
“甯掌櫃大駕光臨令寒舍蓬荜生輝啊。”沈流鸢笑着把甯淼迎進門。
“少貧嘴。”甯淼瞥她一眼,又環看眼四周,還是沒忍住氣先開了口:“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怎得開起了衣鋪?”
自甯潇坊一别,沈流鸢就再沒聯系過她,甯淼以為她趕着制衣呢,結果突然手下的人禀告說她盤下個鋪面要開衣鋪。
她要是自己開衣鋪,錘草印花的制衣要在誰的地盤賣?甯潇坊還能不能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壟斷這前途無盡的生意?
兩人合作多年,她清楚甯淼在意的隻有利益,即使她不說她也知道來的目的。
最開始沈流鸢打算把成衣挂靠甯潇坊,借着甯家的背景把衣服賣給權貴來還債,這是最妥帖最沒風險的路子。
但她見過沈家敗落後繡娘們的處境,原本的打算再難說服自己執行。
甯淼是個人精她背後的甯家更不會漠視利益,隻要印花制衣能在上層打開銷路,這技藝就不可能留在她的手裡,甯家會想盡辦法把這個利潤龐大的生意把握在手掌心。
那日她們雖還未細談後續合作,但也表露的清楚——隻有甯潇坊會有,這是甯淼感興趣的條件。
一旦這樣做,錘草印花技藝将會是專供權貴賞玩,普通百姓無法觸及的東西。
沈家的債也許能還清,但被沈家連累的工人繡娘們呢?繼續被剝削壓迫。
她想幫她們。
沈流鸢更騙不了自己的心,她記的初見錘草印花時的觸動,那時的她視它為天賜良機,滿懷雄心壯志想用它讓沈家複興證明自己的能力。
如今她還想這麼做,想振興家業,想救受壓迫的姊妹于水火。
“印花制衣做好當然要有地方售賣。”她說。
甯淼哪兒聽不出她的意思,煮熟的鴨子愣是快飛了,她壓下心中的火氣。
“商場面臨的變故不是你能想象的,經營管理你懂得多少?自負盈虧你有把握?”
“甯潇坊能提供的人脈、機會、宣傳都會是最好的,你可是對甯潇坊出的價錢有顧慮,分成都可以談,甯家可是皇親國戚,往宮中牽線何愁賣不出去?”
她把利害攤的清清楚楚,是個聰明人都知道如何選。
沈流鸢笑着說:“衣鋪是一定要開的。”
“你!”甯淼被她氣的要命,這般退讓,這麼明顯的利弊,她竟然還非要往南牆撞。
“甯掌櫃别生氣,已決定的無法改變——”她眼中機靈勁掩蓋不住。
“——可我還有個新的合作想和您詳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