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發樹兄弟大概不會和自己做朋友了。
他連忙彎腰去撿滾到面前的球,隻是視線一晃,一隻腳橫空而來,将那球踢到了另一邊。
“哎呀,不小心扭了一下。”
白杉摸摸腳踝,語調裡是九分的捉弄和一分的抱歉,抱歉沒把球踢更遠些,他身子一高一低走到了一邊,打算好好欣賞這畫面。
徐世安對此反應倒是十分平淡,也可以說是不在意,就好像沒聽到這話似的。
他隻是動作愈發急促起來,呼吸帶上了幾分紊亂,小臉上盡是認真與焦急,也不知道頭發樹兄弟嫌不嫌髒,他以後一定會将這裡打掃得幹幹淨淨的,叫頭發樹兄弟愛上這裡。
然而堪堪碰上球的那一刻,又橫來一隻腳将球踢遠了,徐世安不放棄,哼哧哼哧去撿。
又踢,他還是撿,一踢一撿,白杉笑彎了腰,甚至在旁邊指揮起了路線。
“這裡!”
“對對對,往那踢!”
“别讓他碰到了!”
空氣中一片歡聲笑語,好似真是一夥關系很好的朋友在做遊戲。
本以為這小傻子會一直撿下去,哪知在球不小心滾到了邊緣的泥地以後,徐世安頓住了。
見他彎着腰子一動不動,白杉笑容微斂,咳了幾聲,道:“去看看。”
“喂,小傻子,你怎麼了?”
玩爽快了,本性暴露,也不叫名字了。
“說你呢傻子,這球都被你弄髒了,得賠啊。”
“對啊,這可是白杉哥新得的球,功課好才能拿到的,你這下弄髒了,你看怎麼辦吧。”
這夥人絲毫不覺得有什麼問題,這都是小傻子應該的,誰叫他享受那麼多好處呢,一個人的屋子,那麼多玩具都是他一人的,特别的是他還被冠以徐姓,是隔壁徐世安大師兄常常帶在身邊的,就連師傅也對他多有關照,這是多少人求不來的待遇啊,他還在這裡裝,愛哭鬼,告狀精,害得他們老是被師傅教訓,不過是弄壞他幾個玩具而已,又不是不賠,誰稀罕啊。
徐世安遲遲沒有反應,隻是在聽到“髒”字時,臉蛋才微微抽搐了一下,他擡起頭,露出了那雙熟悉的眸子。
果然,裡面盈滿了淚水。
白杉見他這樣就想打他,可是想到徐世安大師兄冰冷的臉就頓時沒了勇氣。
徐世安有些哽咽:“你,你們,故,故意,意的,嗯……”
還打了個小小的哭嗝兒。
這副可憐巴巴的模樣任誰見了都要忍不住狠狠揉搓一番,然後給他一切他想要的,滿足他所有的願望。
然後白杉這夥人根本不吃這套,平時仗勢欺人慣了,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個小孩搶了風頭,怎麼能忍?
“啥?”
“你說啥?”
白杉慢條斯理地揉了揉耳朵,他是這裡歲數最大的,将近十二十三歲的樣子,高高瘦瘦的影子将小小的徐世安完全籠罩了,“你是結巴嗎,說話我怎麼聽不懂啊?”
徐世安心中的火苗燃燒得更旺了,奈何他實在不會說話,誰叫世清哥哥總嫌他和小鳥煩,叫他們閉語。
導緻他現在一點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反而被激得更加結巴了。
“我,我不是!”
“你,你們,把,把球,弄髒了,他,他會生氣的!”
他小心翼翼将球撿了起來,一點一點扣着泥,吸了吸鼻涕:“你,你們,要和他,道,道歉!”
白杉扣耳朵的動作一頓,眉毛不自覺皺起來。
“哈?”
真是傻子啊?
旁邊小弟一号看臉色行事,連忙兇道:“你跟誰說話呢!”
“道歉也是你道歉!死結巴把球弄髒了還倒打一耙。”
小弟二号道:“快給我們白哥道歉!”
“小傻子……”
“小結巴……”
衆星捧月的白哥慢條斯理地整理着袖子,看向徐世安的目光裡盡是得意與不屑。
姓徐又如何?
可惜是個傻的。
在一群鬧罵聲中,徐世安終于承受不住了,死死抱着球,身子顫抖起來,大聲怒吼道:“不是,我不是——”
“你們,道歉!”
豆大般的眼淚珠子吧嗒吧嗒如雨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