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靈姝嘴裡嚼着饅頭，和秋蟬靠在一起。
伸手就可觸摸到那朦胧的雲霧，手中是輕輕涼涼的，将雲氣撥來撥去，看得見卻抓不着。
她們去江南城就不禦劍了，路程比較遠，便坐的飛舟。
鄭靈姝收回濕潤的手，看着船頭站立的徐世清，衣袂飄飄，一頭墨發四散，玉樹臨風。
又将視線移向他肩膀上的那個小東西。
白瀾這隻醜鳥，真是煞風景。
“珍珍師姐，白瀾不是仙鶴嗎？為何還能變成這樣……顔色豐富的小鳥？”
鄭靈姝小聲問一旁的青珍珍，并抱有極小的希望，希望白瀾不要聽見，她已經問得很禮貌了。
青珍珍閉着眼答：“那是師兄讓他變換的一種休栖形态。”
她眉眼稍動，萬年不變的冰山容顔有些消退的迹象，嘴角微微勾起：“他覺得原身除了頭頂那抹紅，全身都是白色太單調了，于是在這種形态上有自己的想法。”
“原來是這樣呀。”
鄭靈姝偷偷憋笑：“那他看來是個内心很豐富的人！”
青珍珍睜開眼瞥她，眼眸如沉潭般毫無波瀾，道：“不要和他一起鬧，大師兄很忙。”
秋蟬在旁邊聽了會兒，這時候搶答：“好的，珍珍師姐。”
鄭靈姝本來就也沒想和他鬧，隻怪他太小心眼了，虧得還是隻仙鶴呢。
她想起在街上的異樣，正了正神色問：“師姐，你在街上的時候有沒有感覺有點異樣，我感覺他們都怪怪的。”
青珍珍眼底浮現出一抹疑惑，斟酌片刻才道：“你是指什麼？”
“感覺他們的眼神怪怪的，不像一般百姓的反應。”鄭靈姝随時注意着她的表情，看她這反應，果然不對勁嗎？
“山下附近的村子已經是最平常的了，當今局勢，并沒有太多人追捧修仙，他們因為離蒼梧山近，平日在山腳下做些買賣，跟我們這些修士接觸較多，早已習慣了，至于其他，就有些複雜了。”
鄭靈姝愈發迷糊了，有些理不清其中的邏輯關系，修仙不應該很受人追捧嗎？
古往今來，多少君王向往長生之道，多少人對修仙趨之若鹜。
到了這地，怎麼還反過來了。
她問秋蟬：“你也知道嗎？”
秋蟬有些遲疑，見珍珍師姐沒開口，還是回答了她：“可能你還不太了解，我們臨月國權力最大的那位，也就是平常說的——”
她聲音降了下來。
“皇帝。”
“怎麼說吧，到了他這，朝廷倒是不反對修仙，反倒是很熱衷，熱衷到四處抓那些有血根的人。”
“為啥啊？”
其實這都是她娘和她說的，也不知準不準确，但見珍珍師姐沒什麼反應，大概也沒說錯吧。
“他們沒血根，但又崇尚這長生不老之術，養着那些有血根的人……說是保護，其實背地裡都将他們作為爐鼎作為奴隸！”
鄭靈姝聽到這說不震驚是假的，這也太誇張了，聽起來就是凡人駕馭了修士。
“他們難道打不過那些朝廷貴族嗎？”
秋蟬正欲開口，就聽見珍珍師姐平淡無波的聲音。
“太軟弱了，血根稀缺，那些百姓封建自私，剛出生便将嬰孩賣與那些自稱為貴族的大人。”
說到這裡，她語氣裡似乎帶了些嘲諷。
“從小養在牢籠裡，加以秘術，往他們身上加以符箓，再者，臨月國所在之地靈氣稀缺，他們也修習不出什麼大本事，一輩子就拴在那些人身邊。”
這簡直倒反天罡啊，天道允許嗎？
這原書作者有沒有常識啊！
“我妹妹便是如此，也不知她如今是生是死。”青珍珍輕輕一哂。
鄭靈姝沒有忽視她眼底的落寞，聽她繼續解釋。
“這也是你們剛到來，同門弟子那麼排斥你們的原因，他們中有富家弟子過來混日子的，但大部分都是被抛棄，或者被賣去中途逃出來的。見到大師兄那麼對你們自然憤懑，還有許多弟子沒有曆練機會，不過你們也算努力，天賦不錯。”
鄭靈姝聽到這裡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空闊白茫中隻徒留風簌簌飛過耳邊的聲音，還有衣擺打擦的悉悉聲。
飛舟平穩地雲海中行駛，可舟中人的心可不平穩。
鄭靈姝看向另一邊船尾入定的另外兩名弟子，他們不知何時也睜開了眼睛看向這裡，凝眸深沉，看不出什麼情緒。
她想肯定是不甘吧。
鄭靈姝心底随即湧上一股愧疚，她微微皺着眉頭，想起自己用金手指換來的一身天賦，來得太容易了，當時經曆的一番脫胎換骨跟他們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
這修仙最不缺的就是天賦異禀的人，而自己能在這裡，何嘗不是運氣呢？
她看着前方那抹青色背影，隻暗暗發誓之後一定要更加努力，讓這一切來得更加名正言順。
天色漸漸昏黃，橙色照耀在各人面上，溫和瑩潤，放下心中百轉思緒，享受着這舒适的柔風。
“明日早晨就能到，大家休息好。”
青珍珍在船中央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叮囑。
鄭靈姝和秋蟬将剛剛在街上換的靈石一分為二，将其煉化，靜下心來打坐修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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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淺淺冒了個頭，絲絲縷縷光線穿過雲層，照在下方城土上，村子臨近聚南城，按理來說該是該是熱鬧非凡，此時卻是一片死寂。
鄭靈姝扣着飛舟邊緣，還是第一次用這樣的視角觀察周邊。
飛舟在一處空地落下，徐世清衣袖一揮，那飛舟便消失了。
下船之後，他就換了副模樣，沒有像原本那樣美麗，五官端正，倒是像個書生，隻是那身氣質壓也壓不住。
她問過珍珍師姐，說是這樣方便行事，大師兄有時候戴面具，就是上船前那副半遮純白面具，有時就是換張臉。
她也拿不準大師兄何時遮面何時換臉，隻聽令行事就好，不要管那麼多事。
鄭靈姝聽着這意有所指的話，快速點頭，臉上帶着乖巧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