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我不愛吃啊,你就去外面随便抓個人問問,他們都知道我不愛吃油膩膩的,就散了點給将士們嘗。這真的是我唯一能想到與下藥有關的事了,将軍,您明查。”
又牽扯到張讓,真是巧了,那乞兒恰好也就指認了張讓和陳谏。
回營的路上,岑柏腦中反複思量着陳谏的語氣神态,愈發覺得正常。
自是沒什麼将士中毒,爹娘如此問也隻是想套出實話,那包袱究竟是别人給的還是陳谏自己的。
“娘。”他下意識喚了聲,正巧見向芸從胸前套出那張信紙條,清晰可見大片油漬浸透。
确實是從個裝了油餅的紙包裡搜出來的,壓在最下層,陳谏沒發現倒也能說得過去。
“芸兒,他大抵是沒什麼問題。”岑遠與他的想法不謀而合,拍了拍向芸的肩膀,“去審審張讓。”
後者點點頭,不知為何面色并沒有輕松多少。
岑柏一路随二人入了張讓帳中,哪知對方直接拒絕回答,不論他們問什麼,隻一句沒做過就是沒做過了事。
再倒回去審那幾名乞兒,又咬死了是陳谏。
事情就此陷入僵局,他不得已想到了奚延年。
奚延年的狀态并不算好,當是本就身子虛,又被扣在帳内見不得光,每日的吃食也是極少,所以憔悴許多。
“柏兄,是來問我關于将軍的事吧。”
奚延年有些無精打采,幾日未梳洗過,長發淩亂沾了些碎渣,聲音嘶啞,“啊...還是先給口水喝吧,嘴皮都裂了,怕是說不出來話。”
他把特意帶來的水壺和一小塊熏肉遞過去,搬了張椅子與奚延年對坐。
“唉,還是你心細啊,這水還溫着。”
奚延年接過吃食慢條斯理地咬了一口,幽幽問道,“現在進行到哪一步了,看樣子像是繞進死胡同了?”
岑柏輕輕嗯了一聲,把事情全須全尾說了一通。
奚延年邊嚼邊聽得仔細,時不時點頭附和兩句。
“就是如此,看起來誰都沒有問題,現下将你們押着也不是辦法。”
岑柏長歎一聲,語氣無奈,“前線戰事吃緊,爹娘忙得焦頭爛額約莫分不出太多精力。”
所以他自覺想挑過擔子,但又覺着始終年輕缺了些經驗,不太敢笃定,更沒有向芸和岑遠那般雷厲風行的審訊手段,可以先完全放下舊情。
“柏兄,你是認為那莽夫遇上乞兒是有人故意為之?”
奚延年咽下最後一口肉,指尖蘸了點水在桌面上條條比劃道,“可我倒同向将軍一樣覺得隻是湊巧。”
“倘若是有意的,那幕後之人得多了解九安,知曉他一定會把那對雜耍的父女送到破廟。”
面前的人說着突然沉默了一瞬,岑柏見狀趕緊追問,前者思索一陣又搖搖頭道,
“說來那莽夫巡城途中确實回來過一趟,找我要糧餅來着,可時間還是太緊了。”
他撐着下巴陷入沉思,指節有一搭沒一搭地扣着。
所以若真是有心人,那有可能的便是在這期間遇上小安打聽到了消息,再飛速策劃一切。
那對父女雜耍最多就一個半時辰,當真能安排妥帖?
若是早早就安排好,就真的有些太神了,算計的每一步都沒出差錯。
确實,早有預謀的可能性很小。
“柏兄,保險起見你不若去問問那莽夫可曾遇上什麼人,但我仍是覺得哪怕那人心思缜密時間上能說得通,也說不通他怎地就對九安這麼了解。”
岑柏抿了抿唇,心中隐隐有個疑問不知該如何開口,倒是奚延年一眼拆穿,聳聳肩無所謂道:
“柏兄有話不妨直說吧,你我不至于傷了感情不是?”
“有岑九安這小傻子在中間吊着,我倒覺得我們格外有話題聊。”
“你...可曾向其他人透露過小安的身份?”
岑柏有些底氣不足,若非張讓與延年走得實在是近,很可能從延年口中了解到小安的性子,他也不會如此問。
當面質疑好友的為人,委實尴尬了點。
奚延年否認得利落,一針見血道:“柏兄還是更疑心張将軍吧,人總會偏信自己願意相信的東西。”
“其實說來我也一樣,張将軍對我怎麼說也有知遇之恩,我抹不開。所以柏兄,你今日來找我怕是找錯了。”
“你不願意懷疑陳大人,和我也是同樣的心理罷了。”
心事被一語道破,他倒也不覺得尴尬,坦然道:“延年,我并無讓你指認張讓的意思,隻是歸根到底還是有疑慮。”
奚延年點點頭,卻是話鋒一轉:“柏兄,此事不如就交予大将軍他們,你我既都抛不開私人感情,何必再添亂?”
“依我看,此事事關重大,他們怎會忙得沒空管,估摸着按兵不動,放長線釣大魚呢?”
岑柏莫名覺得肩上一輕,松了口氣。
他正要說話,奚延年莫名其妙說了句:“長兄的身份框住你了。”
框住...?
可他既是兄長,生來就是要給外面這麼多雙眼睛盯着的。
岑柏沒接話,起身要走,奚延年突然叫住他道:“罷了,我還說你,沒準兒我也被心中偏向蒙蔽了。”
“柏兄,其實張讓會同北越人做些生意補貼手下将士。偶然撞見的,可莫要将我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