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文件,給金優帶來強烈的壓迫感。
他哆嗦着不再說話。
“那位可是從頭到腳,從頭發絲到手指蓋都有巨額保險的人。”
“除了身體損傷帶來的賠償之外,這起事故還會帶來許多其他影響,包括且不限于對所屬社的股價、個人聲譽、個人品牌價值的
賠償。”
那位律師,始終用禮貌的笑容,說着禮貌的話語,卻不知道為何,帶着高高在上的嘲諷:
“那位先生,是超出您想象的貴重的。”
金優知道權志龍出去的每一秒都很重要,他太着急脫身了,于是讓律師立刻核算數字來支付,但,更糟糕的消息出現了。
他的大部分收入早就已經是在中國那邊産生的,想要調取資金或者得到公司名下的法律援助,都需要層層審批。
金優瘋了一樣在警察局發瘋,他顧不得自己,立刻讓律師做代表,他要簽授權讓律師立刻找人給江留月轉院。
“……讓她死,讓她死,讓她死。”
他發狂的尖叫着:
“我要讓權志龍後悔這樣對我,我要讓他後悔!!!!!!”
“他怎麼敢這樣對我……怎麼敢這樣羞辱我!!!!”
被他瘋癫的樣子震住的律師幾乎是愣了好一會兒。
他幾乎不可置信的重複着金優的話,然後愣愣的問道:“……您是說……要讓明月她……死嗎?”
“金經紀人,您不是說,讓明月回中國去,是因為,國内的醫療更好,讓她更快痊愈嗎?”
金優猛然僵住。
他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整個調解室裡,鴉雀無聲。
不管是維持秩序的警察,還是雙方的律師,都用一種看鬼的表情看着他。
有時候,逆轉形勢,隻要一句話。
本身,公司的律師團隊就并非忠于他,他們效忠的對象一直都是金優背後的江留月。
金優哆嗦了一下,然後下意識的反駁道:“不、不是的,這就是明月的想法,她自己的想法,她之前授權過我,如果遇到重大災
禍,不要搶救她,讓她平靜的離開,,我隻是……傳達她的想法。”
沒有人相信他。
形勢幾乎在瞬間就逆轉了,中國這邊的律師團隊率先溝通要和權志龍那邊正式對接溝通江留月的真實病情是否适合移動,金優迅
速失去了他們的信任。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在金優看來,完全是純粹的失控。
他因為襲擊權志龍被關押在看守所裡,那天開始,附近社區總是有人尋釁鬥毆進來跟他關在一起,這些人總是會和他起沖突,他
又因為還手被判定為鬥毆。
他失去了中國那邊公司的律師團隊,因此無人可支持他,最後能做的,不過是在别人毆打他的時候咬緊牙關忍耐絕不還手。
一天一天又一天。
怎麼每天都像是地獄一樣難熬。
直到最後一天。
他在挨打的時候,甚至想笑了,想着自己終于要解脫了。
打他的那個人将他先打了一頓,然後在警察的催促下将他像是死狗一樣拖到了門口,将他拎起來,拍了拍。
金優已經麻木了,隻想趕緊離開,他手裡還有東西可以制衡權志龍,他還有翻身仗可以打!!
打他那人人高馬大,聲如洪鐘,臨走前,卻忽然在他耳邊,輕聲說道:
“權先生向您問好。”
金優愣愣的回頭,他滿臉都是傷口,原本算是清秀的臉幾乎變形,眼睛都腫得看不清東西了,他本還算平穩的站着,聽到了這句
話,卻差點腿一軟坐在了地上。
明明一切尚未結束,卻又冥冥之中感受到,一切早就已經結束。
如果這一切都是權志龍做的。
他大可利用互毆加重懲罰,将他持續關押。
為何要将他放走?
是看不起他嗎?
還是……
他站在看守所的門口,竟然對象征着自由的門口,産生了恐懼一般。
他不知道,是權志龍黔驢技窮了,還是因為,權志龍為他準備好了新的狩獵場。
金優竟然下意識的後退一步想要回到看守所的隔間。
那個大漢走過來,在他脊背上重重一推,将他推了出去。
大漢看着金優恐懼到扭曲的臉,笑嘻嘻的說道:
“也請您代我向權先生問好。”
在這一刻,金優才真正确定。
那從腳底竄起來的寒意和恐懼感,正是來自權志龍潑天的惡意。
“怎麼了,還想吃一次牢飯嗎?”
今時今日,權志龍一邊調節自己的輸液管,一邊微微擡起眼皮,輕描淡寫的這句話,将金優再次扯進昔日的陰影。
這瓢潑的羞恥感,在這一刻,再次席卷金優的全身。
權志龍那句輕飄飄的,語氣平和的問候,讓他的怒火瞬間就燒了起來,他渾身顫抖,卻分不清楚,更深刻的,到底是憤怒,還是
骨子裡對眼前這個男人的畏懼。
“少放狠話,GD xi,你可不是十幾年後的你,你現在,也不過是有幾個臭錢的愛豆罷了,我和你不一樣,我可是……”
金優惡狠狠的話語說到一半,就頓住了。
因為,權志龍居然笑了。
他直接笑出了聲,清秀無害的臉龐上露出這樣的笑容,看着頗有幾分無奈。
“你真是沒什麼長進……除了說一些作嘔的話,也沒什麼别的能力了,你算什麼東西呢……?”
權志龍清了清嗓子,斂去了臉上所有的笑意,淡色的眸子看向金優的時候,流露出一種無機質的殘酷和嘲諷:
“雜種。”
當年,姜寶銀為了躲避來自明燭的關押,小三上位攀上了中國人,國籍也因此發生改動,金優跟随母親一起前往中國生活,後面
勉強回家,又因為血統問題被放逐海外,直到後面姜寶銀去世才又回到韓國。
金父出身宗族,又是宗族宗子,這種環境對于血統最是看重,金優從小到大,沒少受到這種羞辱,也正如此,【雜種】正是他最
憎惡的稱号。
強烈的恥辱感讓金優渾身發抖,他攥着拳頭,想要沖上去揍權志龍,可腳下不知道為何,卻像是生了根一樣,根本動彈不得。
真奇怪,明明面對2014年的權志龍的時候,還可以惡意的炫耀。
那時候的金優,覺得自己馬上就掠奪走他的寶物,所以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權志龍之後崩裂破碎的樣子。
他怎麼也想不到,隻是短短時日,坐在他面前的,已經是自己的昔日噩夢。
權志龍年輕時,鋒芒畢露,人人都說他不好惹,去個歌謠節目,後輩們甚至連問好都不敢湊上來,也曾經委屈的說過自己是個好
相處的人。
誠然,就連曾經出歌曲diss自己的人,權志龍也可以放下成見一起合作音樂作品,其胸懷已經是一般人難比的了。
再稍微年長一些,不管是錄綜藝還是私下,整個人都被打磨平和許多,即便面對媒體圍剿,潑天污水,也至多不過翻個白眼甩個
臉色,幾乎無人看到他暴跳如雷的不受控的樣子。
也許太好說話了,加上他出手闊綽大方,大家都覺得,權志龍的脾氣似乎真的很好。
“你竟然還活着呢。”
權志龍說話的時候,總有些發音不夠清晰,因此含含糊糊的,像是在撒嬌一般。
因此說出狠話的時候,很容易不被當真,聽起來像是開玩笑。
但金優聽來,卻是一種帶着令人頭皮發麻的殘忍感。
就像是無知覺虐殺蝴蝶昆蟲的孩童,輕易抹殺毀壞之後,漫不經心又厭倦的樣子,透着一股陰森的黏膩感。
他曾經對權志龍說過,讓他在江留月和自己身上選一個人活下去。
他曾經以為,這是将權志龍逼到了絕處。
卻不知道,是将自己逼到了絕處。
“我以為,你在破産之後,應該被讨債的人追着窮困潦倒的在冬天凍死在半地下室了。”
權志龍頗為煩惱的看着他,然後卻有點恍然大悟一般:
“是因為這樣嗎?因為窮困潦倒的死了一次了,所以才搞這些下三濫的東西,憑借着你母親給你的神婆的血,搞了這些東西?”
權志龍輕輕地歎了口氣。
他看起來情緒穩定到極點,隻是說出的話,卻比金優更像是鬼:
“好吧,那就再玩死你一次。”
“謝謝你啊,金優。”
“本來隻弄死了你一次,我就不是很解恨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