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應該在這裡……”
“被埋掉。”
一陣寒意湧上身體,江留月打了個寒顫,這才回過神來。
不算明亮的車内,崔勝铉的眼睛還很明亮,他的表情有些疑惑,看起來像是一隻警惕心十足的大兔子。
江留月将要說的話全部咽了回去。
她發現自己無法描述十年後的事情。
連張開嘴都很困難。
“冷嗎?”
權志龍注意到了她身體的顫抖,急忙脫下了自己的外套搭在她的肩膀上,江留月被這種忽然的親近打了個猝不及防,急忙推了他一把。
這下意識的反應讓權志龍一屁股坐回地面,哎喲一聲倒了下去。
三秒過去,車裡很安靜。
沒人要去扶他,權志龍撇了撇嘴,就着坐在地上的姿勢盤腿起來,然後柔弱無骨的往她的腿上趴過來。
“……太疼了,你要殺了我嗎?”
他有些委屈的低聲問道,眼睛紅了一圈,像個無辜的水汪汪小狗。
江留月冷笑一聲:“我讓你放開了,哥不也沒有嗎?我給過機會了。”
權志龍立刻轉移掉這個對自己不利的話題:“你都不接我的電話,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找不到你,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嗎?”
江留月的腦子裡滑過那個“我們的孩子沒有了”的信息,旁敲側擊道:“怎麼了,你是指孩子的事情嗎?”
“啊……孩子的事情……是我不對,但、但我真的在努力補救了,我真的,真的,求了哥很久,才求到的。”
權志龍揉着自己的額頭,嘟囔道:“勝铉哥說把他的給我們。”
“沒錯。”
被點名的崔勝铉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我把我兒子給你們,這樣你們就能幸福了。”
……?
什麼?
這是我能聽的嗎?
不、不對……這是你能說的嗎?
不是……這是能給的東西嗎?!
江留月被這一句話給打的頭暈腦脹,她懷疑自己是在幻聽,又或者這個世界真是一個抓馬的同人世界,有着例如小孩子會被國家發放又或者會在你20歲的時候被鹳鳥用嘴巴叼着放在窗台的神奇設定……
還是她的确太久沒有生活在韓語環境裡,以至于聽不懂他們的話産生了歧義?
見她沉默不語,崔勝铉摸出了手機,一番操作之後将手機遞過來向她展示頁面:“現在就給你轉,祝賀你,瑪納森媽媽。”
江留月一頭霧水的看向崔勝铉的手機。
那上面是一個遊戲app,類似于手機版本的《模拟人生》,崔勝铉的頁面上是一個黑人baby正在哇哇大哭,而此時,她的手機叮的一聲。
江留月打開了自己的手機,看到了最新推送的消息:“您的鄰居提偶皮将迪克瑪納森的撫養權轉送給您,您的家園目前人口為3,請注意升級房子系統哦~”
她模糊的記憶在這個時候忽然露出一小塊清晰的碎片。
哦,是曾經風靡韓國的一款小遊戲,她想起來了,她興緻勃勃拉着權志龍在遊戲裡建立起他們的家園,裝修設計不亦樂乎,然後在遊戲裡走進了婚姻的殿堂,并在遊戲裡孕育出了一個金發白種人boy和一個日本娃娃。
這個遊戲類似于挂機離線的時候,裡面的角色依然會活動,依然在幼兒期的兩個小Npc需要定期上來進行喂養、梳洗以及陪伴。說實話,這個遊戲很肝也很氪,尤其是有了孩子之後,房子、設施、街區都需要升級,每天日常任務超過了1個小時,剛開始還興緻勃勃的權志龍很快對此感到厭煩。
———他本來也不喜歡這個遊戲,這個遊戲的建模不是他的取向,而且裡面家具、街區背景也很醜,他玩這個遊戲無非就是一時興起。
但江留月不一樣,她玩遊戲的時候正好是休息日,連着一周猛猛玩不說,還邀請了所有的好朋友注冊賬号加入這個街區,刷完了大量的成就,她在這個醜陋的遊戲裡傾注的時間精力讓她越來越舍不得這個遊戲,包括兩個看起來從各種意義來講都不可能和她有半毛錢關系的小孩。
她拉着權志龍給兩個孩子取了名字,做任務刷碎片集齊了限量服裝碎片,甚至在論壇上刷資料來看怎麼提升小孩子的屬性。
她似乎沒有感覺到權志龍的敷衍和不喜愛,将自己的熱情一股腦的投入到裡面,直到因為家族演唱會,她需要連續好幾天排練和錄制新歌。
她在不得不交出手機之前叮囑權志龍上線做任務,權志龍的确去了,他看那個醜醜的房子太不順眼了,把房子給拆了按照自己的喜好選擇了背景色和花紋重新搭建,他沒有注意到他拆掉的房子裡包括嬰兒房和保護圍欄,當有人叫他工作的時候,他快速退出了遊戲,隻來得及保存房子修改。
當江留月再次上線的事後,兩個嬰幼期的小NPC一個從樓梯摔下一個跌入遊泳池,隻留下一個灰色的冷冰冰的對話框。
她直接在休息室裡情緒崩潰,然後因為過度呼吸堿中毒被送到了醫院。
啊,是了。
權志龍如此焦躁抓狂的原因,是因為她從醫院一個人離開了,隻說自己想一個人靜靜的休息幾天。
他害怕她身體不舒服,也怕她出什麼事兒,焦慮的食不下咽,反複的回想到底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直到那條信息過來,他才反應過來,是那個遊戲。
“這隻是個遊戲啊,真的隻是個遊戲啊,别再那麼傷心了,塔伊啊,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一定好好照顧…呃……呃……瑪納森,這名字也太奇怪了……我們再給這個孩子取一個名字吧,我發誓,我這次真的好好玩,每天至少抽一個小時,所有的任務都幫你一起完成,好嗎?”
權志龍蹲在她的面前,他像是一個虔誠而惶恐的信徒,用真摯的眼神看着江留月,聲音帶着點鼻音。
“笑一下,别不開心了,OPPA帶你去吃點好吃的,再給你買幾件暖和漂亮的衣服,開心點好不好?”
得不到回應,權志龍又很小聲的嘟囔道:“你忽然從醫院逃走,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
他将臉貼在江留月垂在膝蓋的手上。
低聲道:
“壞丫頭。”
大概是碰到了額頭的傷口,他又忍不住嘶了一下,然後偷偷地擡起眼,在觀察江留月的表情。
令他有些不安的是,江留月的表情是一種近乎死寂的平靜。
她坐在那,背着光的臉隻能看到抿成直線的嘴唇。
長久之後,她歎了口氣,嗯了一聲。
權志龍如釋重負的出了口氣,知道自己這次算是過關了,但不知道為何,他心裡頭卻有着一塊陰影揮之不去。
他猜應該是工作或者别的什麼事情還被這孩子藏在心裡頭,她總是這樣喜歡藏着心事不肯說,壓抑得太久才會這樣忽然爆發。
這個遊戲,隻是個導火索罷了。
找機會來查查看,到底是誰在這個孩子的身邊亂說話了吧。
隻要能讓她開心,也要想一下别的辦法,如果真的那麼喜歡那個遊戲,他要考慮一下找找攻略什麼的,權志龍回憶了一下自己的人脈中是否有遊戲公司的人,也許找回數據也不錯,畢竟TOP哥的那個小孩确實太醜了……
想到這,權志龍的心裡又湧出密密麻麻的憐愛,他情不自禁的湊上去貼近江留月的身體,溫暖的散發着熟悉香味的柔軟軀體将焦躁的情緒像是熨鬥一樣撫平。
“呀,我還在這活着呢。”
這時候,崔勝铉忍無可忍道:“别在我跟前演愛情片,怪令人窒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