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學校那種白瓷磚裝飾冰冷簡潔的風格不同,這是個古樸典雅的洗手間,壁燈的暖光照亮着裝飾畫,畫上是一隻小白狗和一隻小黑貓,非常可愛。
閻魔樂無心觀賞,她第一時間爬上大理石洗手台,膝蓋被堅硬的台面壓得生疼,觸感冰涼。
她像所有被莫名關住的角色那樣扒在與現實世界相連的橢圓形鏡子上,妄圖找到一絲出去的線索。
處于現實世界的“閻魔樂”微微低着頭,因為睡覺散下來的頭發在她的臉上拉出陰影,隐藏起她的表情。
該死,明明已經料到了可能會是陷阱,還是……
她應該已經足夠小心了,到底是哪裡出了錯呢?
考慮到鏡子的特性,她特意沒有在鏡中映出自己的身影,以防自己陷入不利的境地。
她甚至都沒有走進過洗手間!
魔力在剛才的攻擊中所剩無幾,如果是全盛狀态下的她可能才有一絲靠力量破局的可能性。
空間的轉變中她沒有感到任何沒有任何魔力參與,這種不容置疑的狀态更像是……
規則。
在一個位面中,規則是絕對的,一旦滿足或是違反了某些條件就會被強制得到或失去些什麼。
比如她在排球世界所獲得的單一功能系統。
所以,鏡子裡的世界是一個獨立的位面,這隻邪祟是擁有小型位面能力的變體。
這裡存在着某種她不知道的規則,無意中滿足了某些條件,讓她和邪祟交換了位置。
甚至,系統也被排除在外,否則當下這個局面它肯定又要開始嚷嚷了。
太作弊了。
“咯咯……”
詭異的笑聲響起,閻魔樂擡頭——鏡子外的“自己”對着自己咧開瘆人的微笑
這絕對不是什麼有趣的事情。
“不要用我的臉做出這樣的表情啊!”
閻魔樂怒吼着,她将懊惱僞裝成憤怒,又化成慌亂,因為她聽到了一個聲音。
“阿樂,阿樂。”
十六夜為了找她來到了5樓,她正用手機屏幕微弱的光為自己壯膽。
“阿樂你怎麼到五樓來啦?”看到“閻魔樂”她松了口氣,合上手機翻蓋,“好了嗎?”
“不要,阿夜!!快發現,那不是我!”閻魔樂大聲喊着,她不知道自己現在在鏡子外的人們眼中是什麼樣子。
是邪祟的黑影模樣或是根本就沒有顯像,但無論怎麼樣,都是沒有走進洗手間的十六夜都無法看到。
“閻魔樂”微不可及地點了點頭,轉身出了門。
“阿夜!!”
閻魔樂再也看不到“自己”的身影,她努力聚集起僅有的魔力轟向了鏡子,立方體在接觸到鏡面的一瞬間就消失得幹幹淨淨。
位面的意志是絕對的。
冷靜下來,閻魔樂,冷靜下來。
她努力鎮靜着自己,顫抖着擰開古樸的銅制水龍頭,幸好裡面流出的是清澈的水,她洗了把臉清醒了一下,順便紮起了頭發。
這個邪祟占據了她的身體,就算要收集恐懼做出什麼惡劣的事情,也隻會引發“對閻魔樂這個人本身”的恐懼,所以不能直接從中獲取力量。
同時,她的身體素質還很弱,望月學姐、花咲學姐……随便哪個學姐都能輕松制服她吧?
與其說是分析,不如說是祈禱。
她不想讓朋友陷入危險之中,還是因為她的失職造成的,萬一……
閻魔樂緊閉雙眼,垂下腦袋靠在握緊的雙手上,似乎在積蓄着力量。
必須想辦法找到出去的路。
閻魔樂起身,走向洗手間的木門。
***
這一夜,十六夜睡得不太安穩。
先是半夜醒來發現閻魔樂不在身邊,擔心她因為不願打擾自己硬着頭皮上廁所所以大着膽子去找,盡管順利彙合,一起回來後卻隐隐覺得有些不對勁。
随後,她開始做一些令人不安的夢。
醒來的時候她記不得夢的場景,隻有絕望恐慌的感覺被保留了下來,這讓她感覺很疲憊。
在收拾床鋪的時候,十六夜發覺鬼冢正在偷偷打量着自己和閻魔樂。
“鬼冢同學,有什麼事嗎?”
“嗯……總覺得有一些不妙的氣息呢……”鬼冢一改往日裡的含羞,皺起眉頭,視線來回在她們之間掃動。
她突然意識到這樣不太好,立刻鞠躬道歉:“啊,抱歉,失禮了。”
訓練的時候,閻魔樂表現不佳,不僅動作生澀得宛如初學者,也完全沒有平時那種能夠靈活使用戰術的狀态。
新井教練直接把她換下場。
“哼哼~吊車尾,你就好好看着本小姐的表演吧!~”星那在昨晚的練習後信心大增。
閻魔樂不回答,隻是挂着一絲淺笑跪坐在一邊,一言不發地看着賽場上的大家。
“阿樂她……狀态不也不太對。”十六夜心不在焉地望着閻魔樂。
“如果是受到什麼嚴重的驚吓可能會丢了魂,昨天中午……”鬼冢看了看星那的位置,壓低了聲音,“不是有女生看到了不詳之物嗎?”
“鬼冢同學的意思是,阿樂也看到了?因為害怕所以才表現怪異?”
“或者,情況更糟糕,阿樂同學可能被……”鬼冢垂下眼,不再說話。
一隻拿着毛巾的手從十六夜的身側伸過來。
“啊,謝謝。”十六夜轉身,順勢接過毛巾擦了擦汗。
閻魔樂微笑着整理了她臉頰旁的發絲。
嗯……雖然這不是阿樂會做的事情,但應該沒什麼事吧?
不安在十六夜的心中繼續堆積。
午餐時,閻魔樂第一次沉默應對着日向熱情的問候。
這些日子的相處中,十六夜能夠感覺到她确實算不上什麼熱情的人,更多的時候她會以高效的行事準則完成一切事宜。
但她絕對是一個善良的人,總之不可能會這麼對朋友。
接着收拾餐盤的間隙,十六夜找到日向問:“日向君,你有沒有覺得阿樂有些太不對?”
她在想會不會是因為和幼馴染吵架這樣的事情發生。
“哎?有嗎?”日向擡頭望天思考起來,“阿樂不是一直都是很沉穩的樣子嗎?”
“話是這麼說啦……”
“難道生病了嗎?她昨天看上去就沒什麼精神。”日向提議道,“吃飯洗個澡應該會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