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時闌把那面被劈飛的菱花鏡又撿回來了。東西已經碎成了好幾塊,并不是什麼法寶,也沒有機關。
但鏡子是樣特殊的物件——它可以讓一個人看到自己。往往許多記載中的邪術,都是依靠鏡子來歪曲人心,制造幻覺。
晴桑對于迷宮般的隧道毫無頭緒。她說周群掉進地下之後,那幫黑衣人也跑了,弟子們找不到機關入口,便決定回村子裡找薛生白幫忙。
誰知回到薛生白的小院,卻發現院子裡躺了一地的傷兵。受傷的弟子告訴他們,一大幫黑衣人突襲了小院。
“因為情況緊急,薛真人就打開了機關,讓黎氏那位長公子護着江公子進了地宮……但是那幫黑衣人也跟了進去。”
晴桑的話音越來越小,因為周群的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
周群道:“其他人如何?”
晴桑忙道:“還好,隻有兩位師兄受了點傷。”
周群便不再說什麼,隻是加快了行進的速度。
三人來到一處水池。
水池中央有一座石像,應當是雕刻的某位薛家先祖,一手握着藥鋤,另一隻手本來是伸出去的,卻被打掉了。
斷口很新,是被剛發生在這裡的戰鬥波及,水池裡浮動着隐約的血色,還有四周被摧殘過的草木,仔細瞧也能看到血迹。
任時闌松了口氣。血迹多半是黎瀛的,他在這裡以一擋十,受了傷,把敵人引走了。
看來雖然中間出了點小烏龍,但是劇情還是正常走了。
任時闌轉頭看到周群,卻見他盯着池子裡的血。
他知道他心裡一定在想,這些血會不會是江廣玉的。
任時闌心裡歎了口氣,眼神在四面的石壁打了個轉,走到一塊被苔藓與藤蔓覆蓋的岩石面前。
岩石上蜷曲的藤蔓突然活動起來,任時闌假裝受到驚吓:“哇哇哇——”
身後劍氣破空,越過他擊碎張牙舞爪的妖藤。層層疊疊的藤蔓化為齑粉——下面是一座獸頭方樽,四足沒入了泥土裡,線條古樸,每一面都刻有篆文。
周群走過來,伸手将靈力注入石樽,手臂稍稍用力,石樽沉重地轉動起來。
岩壁帶動着空氣一齊震動起來,泥土、苔藓、雜草撲簌簌地往下落。一扇厚重古老的石門擡起,露出了空曠的石道台階。
風吹過來。周群察覺到風裡挾帶的些微氣息,臉色一變,縱身向石道下面飛去。
這是一座地下宮殿,纏繞着植物的高大廊柱曲折回環,終點卻是一處斷崖。半空中緩緩移動着大小不一的石塊,察覺到有人來,慢慢地形成了一條石路,通往對面的高台。
任時闌爬上高台,就看見敞開的石殿之中,周群單膝跪地,懷中抱着昏迷的江廣玉。
他們背後,一座巨大的岩石表面雕刻的佛像盤坐在那裡,滿身綠苔,不喜不悲地俯視着眼前的一切。
半個多時辰後,石道中,有薛生白指路的衆太白弟子,終于和周群一行人碰上了面。
問舒等人都松了口氣,把弟子們受傷的情況跟周群回禀了,又說:“黎公子人還沒找到,黎家人眼下還在四處搜尋。”
這邊薛生白替江廣玉探過脈道:“先出去再說。”
三日後,江廣玉醒了過來。
此時衆人已經離開了沉碧山,在百裡外的一家客棧裡落腳。江廣玉醒來看到床前的幾個人:“……連川?薛真人……”
周群道:“你别動。”
薛生白道:“恭喜你了。你的靈根已經重塑,新生的經絡在适應身體,所以才昏迷了這幾天。”
江廣玉的臉上卻沒有喜意,他抓住周群的衣袖道:“黎瀛呢?他怎麼樣?”
周群稍稍一頓。薛生白給他使眼色,讓他别說實話。
江廣玉卻敏銳地捕捉到了:“他是不是還很危險?你們找到他沒有?我要見他!”
周群按住江廣玉的肩膀:“他失蹤了。黎氏的人正在四處找他。”
江廣玉臉色蒼白,道:“他是為了救我,你們不知道,他讓我在石殿裡等他……”
另一間客房内,任時闌正盤腿坐在榻上,對着面前的一盞古銅蓮燈沉思。
這玩意是他從找到江廣玉的那個石殿裡帶回來的。當時他往佛像前看了一眼,那裡散開擺着七盞古銅蓮燈。
雖然古銅日久年深失去色澤,但裡面的燈油才剛凝固不久。
任時闌趁無人注意,便順手拿走了佛前正中的那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