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不知何時也靜了下來。
弟子捧上淨瓶,瓶中是一支靈泉供奉的并蒂蓮。
“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
“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将紅葉之盟,載明鴛譜。——此證!”
伴随悠揚的語調,濯雲長老手執并蒂蓮,輕輕點在新人的手背上。
刹那間,任時闌隻感覺一點靈力猶如遊魚般鑽入自己的身體,與平常經脈裡運轉的靈力不同,那股力量竟是可以和神識互相共鳴。
幾乎是同時,任時闌感到手臂的皮膚炙熱發燙;而他眼前,周群握着自己的那隻手的手背上,也顯現出一抹金紋。
“禮成!”
伴随着濯雲長老一聲笑,小院裡衆人紛紛笑鬧了起來,起身恭喜這一對新婚道侶。
周群的手早已放開,任時闌隔着衣袖抓了抓自己的手臂。
這什麼東西?他在腦中問阿拉斯加。
阿拉斯加:道侶結印的印紋,代表你對你道侶的心意,越靠近心口,說明心意越深。要是長在心髒處,那就是至死不渝的愛侶了。
任時闌:那長在手背上呢?
阿拉斯加:呃……算是善意的路人?
任時闌:……
婚禮從清晨一直鬧到傍晚,時辰一到,衆賓客将蓋着蓋頭的新郎送進了後面寝院裡的婚房。
龍鳳紅燭高照,大紅軟簾低垂。
等到所有人都退出婚房,坐在婚床上一身的任時闌,終于一把扯下了紅蓋頭。
“倆男的結婚還蓋蓋頭,老土不老土!”
阿拉斯加蹲在他腿邊,哈哈吐着氣:小說作者寫的,你能咋滴,今天跑一天了,可累死狗了。
“你能有我累?”蓋着蓋頭低了一天的頭,任時闌感覺上輩子打工導緻的頸椎病都快出來了。
“先吃飯!”
任時闌坐在飯桌邊撸起袖子,剛剛一進門他就聞到香味了。
這桌子上擺着待會要用的交杯酒,還有十來碟菜肴果品,葷的素的,幹的鮮的。
給我個雞腿!
任時闌嘴裡叼着個雞翅膀,給阿拉斯加扔了隻腿。
大狗精準叼住,趴下美美享用。
任時闌一邊吃,一邊歎了口氣:“這門派廚子的手藝,不如咱們家的啊!”
周群進門的時候,看見就是一人一狗大快朵頤、恍若土匪的模樣。
周群一身大紅婚服,銀冠玉帶,長身而立,鮮明的顔色更襯得他鬓若刀裁,眉如墨畫,連平時那股“莫挨老子”的高冷氣質都沖淡不少,簡直猶如畫中走出的男子。
跟這邊任時闌的畫風一對比,簡直不像一個圖層。
任時闌&阿拉斯加:“……”
這個人怎麼回來得這麼早?
周群看了眼爆毛爆得渾身毛都呲出來、張大了嘴哈哈吐氣的阿拉斯加,鴉羽般的眉皺了一皺。
“這是什麼?”
任時闌:“呃……這是我的陪嫁。”
周群便不再說話,轉身去了西側廂房,在榻上盤坐閉目。
任時闌手裡還拿着另一隻雞腿,想了想,朝西廂房裡的人喊了一聲:
“要不……你也吃點?”
見了兩次面,這人嘴裡就隻會說“吃點”?
周群不自覺地又皺了一次眉,連眼睛不想睜開。
看來還是對包辦婚姻很抗拒啊!接受過21世紀民主教育的好青年任時闌表示理解。
那看來交杯酒也不用喝了?
于是任時闌倒了杯酒潤了潤嗓子,然後站起來對西廂房那邊說:
“那……我先睡了?我剛來,有點認床,可能會睡不安穩,要是有點鬧騰,你别介意哈。”
那頭沒有聲音。
于是他拆下玉冠,把紗衫鞋履脫了,往婚床上一倒。
然後又扭動了兩下,給“新婚丈夫”留了點位置。
卧室裡很快響起了均勻的呼吸聲。
周群這時才睜開眼,對着空氣,輕輕地歎息了一聲。
他遠遠地看了一眼婚床那邊,能看見他的“新婚道侶”正四仰八叉地睡在床上。
那隻傻相的大狗就趴在床腳,嘴巴搭在雙爪上,也睡了,隻有兩隻毛茸茸的耳朵時不時抖動一下。
一室寂靜。
不一會兒,婚床上響起嘹亮的鼾聲。
周群的臉色徹底黑了。
——這叫“睡不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