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渠說:“回來累嗎?是我們對不起你。”
溫知哭了,然後開始瘋狂拼命地拿手拿袖子抹眼睛。她應激的像這輩子都好不了了。她不想顧這裡是哪裡了,不想說她很久後第一次來這了,不想她不是這家的人了,她大大方方不要再崩潰丢臉了,沒理由。
可她依舊哭的不停。
“溫知!”
她媽踩着拖鞋和她叔叔出來,宋知渠拉溫知走。
出了門。
下了電梯。
宋知渠意識到沒給溫知穿鞋。
他打的車進了小區,帶溫知去商場吃飯,溫知穿了新鞋,往嘴裡麻木塞吃的。
高樓下是黑夜裡燈光鱗次栉比,宋知渠把她手機關機了,不讓她接他們電話,等溫知自己說要走了,宋知渠帶她走。
市中心寬闊地塞下很多人很多棟樓很多輛車裡,過節的餘韻猛烈,好多人都是笑的,熱鬧的,溫知又後悔自己不該來這裡。
上了車,她對着車窗外看。
靈魂和身體是一塊的,又不像是一塊的。
溫知思緒在跑偏,到後來不知道跑哪了。
她又清楚自己在坐車,心髒在胸口揣着。
溫知回去了。
溫枝梅平靜了也不罵了,問她和她哥在外面吃了什麼,都不回來吃,給她留了菜,再吃點。
溫枝梅穿着厚厚的外套,臉色蒼白着,在客廳笑眯眯看她吃着。
說紅燒排骨她中午親自做的,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回來。倒黴孩子回來也不說具體時間。
她給溫知理衣服,問她今天累嗎。
溫知晚上不想跟她睡,她硬要溫知晚上跟她睡。
就在溫知以前住的房間裡。
……
溫知歪頭。
宋知渠把行李箱推進來。
房間還是好好的,老原樣,粉紅色的,粉紅色窗簾和牆,當時帶她住進來時多少帶點真誠的愛。她書桌前還是老樣的沒帶走的東西,黑色的書架,老舊的還沒用完的修正帶靜靜在上面躺着。
溫知突然不清楚當年和他們合不攏是不是她的原因。
她想到一些笑臉,一些歇斯底裡。
溫枝梅給她每年冬天都買了新衣服,拉着她打開衣櫃給她看。
看的溫知塌着肩膀面對衣櫃,想眼淚嘩嘩的。
她洗完澡,躺在她媽身邊。她媽開着小燈,抱着她跟她說一些往事小事。說溫知以前很乖,很好哄,她哭給她看一張張照片就能看好,對着照片看,看着就能睡覺。六歲的時候鍛煉她自己去超市買零食,小學跳級,六年級帶她來新家,那時候就知道委屈了她,她們少年都有青春期,她沒處理好。但她還是很乖,有時候生媽媽的氣。她問,那晚上回來我有飯吃嗎?你給我發消息說有啊。
期望你長大,期望你堅強。
溫知聽到後來……有種往事回頭刻舟求劍。
目的性明顯的她這晚終于用一個詞形容精神不正常,起伏跌宕大的自己。
她就是小孩。
沒出息的小孩。
第二天。
溫枝梅收拾起來說帶她去看她爺她奶嗎,兩年沒見了,想你了,年紀也大了。以後見一眼少一眼。
溫知沒有理由拒絕,她穿上溫枝梅給她買的新衣服,黑色的質感很久違的氣味,她低頭看了好會。
坐進車裡,男人開車,溫枝梅在副座叽叽喳喳,溫知說:“我初八就要上課了。”
沒聲了。
溫知去見不怎麼愛她的,有很多孫子的爺爺奶奶。兩個老人望着她,克制着,等溫枝梅拉她丈夫走後。奶奶抱着她哭,小聲數落她怎麼不忍心這麼久不回來的,她真抛得下她媽,她媽從生下她就身體不好這麼多年,做了這麼多手術。
他們原本不喜她父親,也不喜她。現在因為她走了,把所有哀怨轉到她身上。她毛病很多。
她是溫家一子嗣,有點出息就能繼承點财産,不至于家産全抛給别人。奶奶哭到最後,問溫知怎麼狠心把戶口本都改了,她不要爺爺奶奶了……
中午在暖洋洋的天氣裡吃了頓大魚大肉的飯。
溫知成了這個家的祖宗。
她在爺爺奶奶家遊蕩,閑閑的。
地暖開着,客廳電視開着,溫知穿着兔子毛衣拖鞋打發時間的晃。
吃橘子啃巧克力,把爺爺奶奶養的小狗逗一逗。
宋知渠比以前變良善了很多的在沙發角看着她。
她晃了好一會眼睛定睛才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