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長莺飛,春色正好。我靠着軟墊,本應享受溫暖日光的美好午後,見被被拿着平闆滿臉菜色的湊過來,我心下一驚,突生不祥預感。
“醜話說在前頭,如果是花銷超出預算的事可與我無關。”
我可以向燭台切的半長手套發誓,最近絕對沒偷吃零食,也忍住了氪金欲望,節衣縮食到如此地步,到了月底若還是财布吃緊,就真真不幹我事了。
”阿路基就沒想過我們本丸窮成這樣是您不好好出陣幹活的原因?”
啊,這個嘛....真沒辦法。
“春困夏乏。”順勢躺下,我伸了個懶腰,“生而為人,我很疲倦。”
“這句話不是這麼用的吧,給我向大文豪道歉啊!”
被被沉重的搖搖頭,露出例行的恨鐵不成鋼表情,“與那個沒關系,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可比本丸财務赤字可怕得多。”
我擺擺手,表示不信。這世界上還有比明天吃不上飯更可怕的事?誰知被被堅定的回答我說,“當然有,這個世界可比主您想象的複雜多了。”
他把平闆伸到我面前,示意我看,“喏,這不就是。”
出乎我預料,平闆上顯示的并不是本地文件的界面,而是由時政創立、時政維護的匿名論壇,換句話說,就是為了避免審神者投訴996,上面默許下審神者當班期間摸魚的去處。
而且這個畫面,這個配色.....
“靈異版?”我忍不住笑出聲來,“我記得這是笑面青江負責的版塊,時政的青江是怎樣的刃我能不清楚?和咱家青江差不多。”
我勾着小指,補充道,“除了他自己身上那點事,其餘的哪件不是他虛構出來吓唬人的。”
這個靈異版我也上去看過,不過都是些捕風捉影的笑話,當不得真。要我說幹脆和隔壁時政鶴丸負責的歡樂惡搞版合并得了。
“噓!”
誰知被被緊張兮兮,豎着食指阻止我繼續說下去,“子不語怪力亂神。”
我翻了個白眼,心想,滿本丸都是付喪神您跟我講這個。
深知被被認真的個性,若不順着他的心願看完平闆上的内容,怕是今晚餐桌上絕對沒我好果子吃。身為近侍刀,山姥切國廣濫用職權這點一向很行...雖然隻是安排我夥食這單一方面。
無奈,我邊歎氣邊滑動平闆,粗略閱覽匿名論壇。陳年老貼沒什麼看頭,倒是一條三天前發布的新帖,竟被版主(時政的青江)高亮置頂。
“《本丸好像有不幹淨的東西,需要袚除嗎》。”
看上去像是求助類型的帖子,發帖人沒有使用站内昵稱,所以直接顯示的IP地址,大概是論壇新人,還不知道該怎麼設置ID吧。
點開标題,頁面跳轉,大段描述映入眼簾。
“唔....”我撐着下巴,說,“發帖人說最近在本丸總是聽見莫名的響動,夜半即起,拂曉即休,一連數日擾人睡眠。”
倒沒有什麼驚恐描寫,隻是發帖人文筆極佳,引人入勝。字裡行間仿佛能看見某個白影穿梭于廊柱間,不時發出似笑似哭的聲音。
我背後一片涼意,倒抽着冷氣把平闆塞回被被手裡,“這人寫的跟連載小說似的,細細想來确實有點害怕。”
虛構的也就罷了,估計下面跟帖回複的網友也是同個想法,“别家本丸的熱鬧不看白不看”,都在跟着起哄,真正出主意的倒沒幾個。
“所以說啊路基你半夜沒聽到什麼奇怪的動靜嗎...”被被臉色煞白,擡眼看我,“就像這個人描寫的一樣?”
沒。
一口否決。
我睡眠質量一向很好。
“說起來我為什麼會聽見?難道靈異事件還會在本丸之間傳染嗎?”
被被阖上眼,深深歎息。
再睜開眼時,竟平白多了層“悲天憫人”的法相。
他指着發帖人的ID,一字一頓對我說,“主,這個IP,是咱家本丸。”
大不妙。
吃瓜吃到自家本丸身上自我接任審神者以來還是第一次。
與被被對視一眼,我和他幾乎同時說出這句。
“開會吧。”
“緊急會議吧。”
山姥切國廣眼含淚水,滿臉寫着“老母親難得和傻閨女意見統一”的欣慰之情,我哪有心情配合他的演出,抖着手撥通本丸的緊急聯絡通訊,下一秒,警報聲響徹本丸。
.....
.....咚、咚咚咚咚!
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從廊外傳來。
“主!”
“阿純?!”
沒等我反應,房間的拉門就被兩刃無情沖破,木屑混合着門紙碎屑飛濺進來,我反手扯過被被的被被遮臉,耳邊傳來國廣的哀嚎聲。
抱歉了,道友,一會兒手入時給你貼張加速符。
放置捂着眼睛在地上翻滾的山姥切國廣不提,我擡起頭,與兩位怪叫着闖進我房間的男刃面面相觑。
長谷部面色不改,單膝伏地,右手放在胸前,問候道,“主,您的身體還安康嗎?您的腹中饑餓嗎?您的頭腦還清醒嗎?”
“等等,長谷部,最後那句有點不對勁吧。”
“請不要在意細節。”他說,“隻是聽見本丸警報聲有些不安,确認您安好我就放心了。”
不,我覺得我的心髒不太好,以及近侍刀國廣被破掉的拉門中傷了哦。
長谷部擺出一如既往的‘您說什麼我聽不懂但我很震撼’的和善微笑,看他額頭上浮出的汗珠和因呼吸不勻呼扇的鼻翼,我也不忍苛責,隻說之後替我補下門就讓他坐到旁邊去了。
“那麼您呢,Joey君,我記得今天是你馬當番,跑這麼快沒關系嗎?”
怎麼可能沒關系。
長義撐着門框,白皙的皮膚上浮出不正常的紅,隻見他固執的把亂掉的額發向後梳攏,故作無謂說道,“不過如此,見你沒把本丸炸掉已是萬幸。”
在你心裡我究竟是多不中用啊,長義先生。
我歎了口氣,想起如今我才是上司,揮揮手請他坐到身邊。
與兩刃閑聊期間,其他刀劍男士也紛紛就位,本就狹小的房間變得更加逼仄,氣氛也被烘托的緊張起來。
被被揉搓着眼睛坐直身體,在我示意下清清嗓子,開口道。
“那麼請允許我開門見山的說明吧,各位。”
國廣将匿名版的界面投放在白色牆壁之上,“請問這條讨論是哪位發布的?”
國廣話音剛落,坐在粟田口方陣的一期一振就舉起了手。
“萬分抱歉,吾主,這條詢問貼是我發布的。”
一期哥端端正正的向我行禮,我反而被吓了一跳,連忙要他身邊的短刀把他扶起來,後者才繼續說道,“本不想驚擾到主,事關弟弟們,隻能通過這種方式向他人求助。”
據一期哥所說,與帖中描寫的相近,最近本丸确實發生了一些難以解釋的事件。
最初是起夜上廁所的包丁發現的,“廚房的方向傳來砧闆被剁擊的聲音。”
之後不久博多也撞見過一次,“灰白的人影悄無聲息的從拐角飄過。”
“低聲細語。”
“帶着香甜的味道。”
“紅色的不明黏稠液體。”
随着目擊者增多,再後來,于短刀之間流傳起傳言,“夜半時分,難眠之夜,在廊下駐足,擡頭凝視月光,便能看見那個東西——喜怒多變的哀怨之女,手持釘錘,雙足離地漂浮移動。”
“若不慎與她對視,便會被她手中的釘錘貫穿,變成香甜的爆漿果實。”
呃。
元素過于複雜了吧。
側頭瞥見長義難看的臉色,不知是剛剛的奔跑還未恢複氣息、或是他根本不擅長應對這樣的傳言。我不禁彎起嘴角,與被被偷偷說。
“所謂三人成虎,多半是以訛傳訛的謠言。以及我總算弄清楚咱家本丸食材莫名其妙失蹤的緣由了。”
其實是哪位刀劍男士半夜偷摸在做下酒菜吧。
可惡,實在可惡。
右拳猛敲左手掌,我恨恨念叨。
“偷吃都不帶我!”
一期哥笑着搖搖頭,說,“若是如此簡單的緣由倒也不必細究了,吾主。”
“據我調查,并沒有哪位嗜酒刀劍男士在做這種事哦。”
欸?
一期一振确實苦惱了一段時日。
一方面考慮到半夜不敢獨自上廁所的弟弟們,一方面又擔心是帶來“福”的座敷童子之類存在、随手祓除會對本丸的運勢造成影響。這才登陸匿名論壇向其他本丸的審神者求證是否有類似的情況發生,以尋求最妥善的解決方法。
“說到底還未有明确的證據,本想事件解決後以報告形勢向主呈明,不料反而為您帶來了困擾。”
一期一振再次行禮,端莊帥氣的姿态引得我一時失神。
“請主責罰。”
“因為這點小事就懲罰誰,我不是成了惡人嗎?”
又不是什麼暗堕本丸話本裡的主角。
既然搞清楚情況,就沒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