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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土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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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水也沒想到,自己與姐姐重逢竟然會是天人永隔。她們姐妹倆的感情很好。”老婦被卓瑪攙扶着起身,還不忘寬慰齊知遠,“好孩子,你不要恨她,她當時一定比你更難過。”

“既然想為姐姐報仇,那為何不去傷害那個負心漢?而是拿無辜的孩子撒氣?既然她這麼恨那個男人,又為何将我留下日日折磨,而不是将我送到那個負心漢的身邊?”齊知遠心中了然,閉上眼睛,“這一切的陰差陽錯都是她造成的。”

齊知遠誰也不怪,周家滅門時,要不是姜水用性命保全他,他早已是一具骸骨,同性命比起來,幼時姜水對她的苛刻壓根不算什麼。

隻是……

齊知遠神情平淡:“隻是她臨死前都沒告訴我這些。我一直都以為她就是我的親生母親。”

卓瑪扶起老婦,亮晶晶的眸子看向齊知遠:“她一定以為自己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告訴你這些。我敢肯定,她一定有她不得已的理由。”

門外的蒼穹遼闊,澄明的藍天廣袤,穿堂的風繞過齊知遠的身邊,将他身上吹得暖烘烘的。

老婦背對着齊知遠:“我告訴你這些,并非是要你深陷迷惑,老妪我受過姜水姐妹的恩情,想為她的後人做點事,你雖不是她的親子,卻勝似她的親子,她半生漂泊,始終心懷善念,希望你也能一樣。老妪我太老了,心裡裝不下太多,如今了了一樁心事,隻想好好睡上一覺。”

“人生随業受報,攬父母精血,納識業為胎。胎中穢窄,幽囚十月,如禁牢獄,出胎後因被風如刀割,隻能墜地哭泣,卻沒想到,竟哭出無數的痛苦出來。”①老婦邊說着邊攙着卓瑪下階梯,身影逐漸沒在視線的盡頭。

臨近中午,普瓊讓莫措來接官寨接齊知遠與黎奕,齊知遠正擺弄普瓊送的茶寵,熱水一澆,紫砂的蟾蜍就燙成了純白。

黎奕被軍中傳來的飛鷹喚回了疆北,寶來被打得不輕,“哎喲喲”躺在床上嚎了好一陣,見齊知遠要去赴普瓊的約,吓得連鞋子都沒來得及穿就從床上跳下來。

齊知遠看了寶來一眼:“要是疼得厲害,就在屋裡歇息吧。”

寶來生怕齊知遠不帶他,特地跳了幾下證明自己:“已經不疼了!公子放心吧!”

齊知遠點點頭,沒再多說。

“怪不得我家主子總念着公子,公子長得好看也就算了,難得的是,性子也好。”寶來是個有機會就湊近乎的,亦步亦趨地跟在齊知遠身後,“我聽說公子是提刑按察使司齊大人之子,怪不得總捧着一卷書。”

齊知遠聽得漫不經心:“你還聽說了我什麼?”

“公子别誤會,我們并非是在嚼公子的舌根。公子别看我們都是在軍營裡混的大老粗,以前沒仗打的時候我們也會去城裡的酒樓奪席談經。不過我們是去湊熱鬧的。”寶來抓了抓後腦勺,笑得腼腆,“我是徽京人,以前見過公子偶和夏和仲一起來,可惜公子似乎不常來辯經。”

齊知遠說:“我不太會辯經。”

夏槐甯對奪席談經很是熱衷,時常鑽研至夜半,他對此卻興緻寥寥,還認為此舉有沽名釣譽之嫌。

“公子不來後,夏和仲也不太來了。可惜了……”

齊知遠微微吃驚:“夏和仲也不去了?”

“是啊,打那次以後就不去了。”寶來想了想,又說道,“溫伯倫仗着自己爹有點權勢,在茶館裡鬧了好一通,還譏諷他……這些人啊,才華不如人就算了,還總想些歪點子。”

莫措的牛車停在青綠色的田野之中,粗麻的坐墊上還沾了幹固的牛糞,寶來嫌棄地“啧”了一聲,剛要斥責莫措,就見齊知遠神色不改地坐了上去。

木裡窮山僻壤,遍地刁民,寶來雖然憤懑,但也無可奈何。

莫措挑釁地看了眼莫措,悠揚地吹起了口哨,

牛車步子緩慢,行駛在梯田之上,褪去了清晨的薄霧,日光大片傾瀉,蔥茏着萬畝茶田,剛抽的芽尖兒挨挨擠擠,被風吹得漣漪陣陣。

茯茶清香,但炒制後卻隻剩苦澀。

普瓊背手站在鎮子的入口,等着齊知遠。

木裡的鎮子比旁地的要更大,也更熱鬧些,齊知遠與普瓊并行,見他熟絡的與路旁兩側的商戶打招呼。

“嘿!阿爾布。你的兒子在家嗎?”普瓊單手作喇叭,向邊上的鐵匠揮手,“待會能不能去你家讨杯茶喝?”

煅燒爐中火頭正旺,阿爾布穿了件無袖的麻背心,健碩的手臂上都是肌肉,男人頭也不回,手中鐵錘此起彼落:“盡管去嘿!”

“阿爾布的兒子是我們這裡的神童!”普瓊向齊知遠解釋,“去年徽京的皇帝允許我們參加科舉,阿爾布的兒子不過十歲,就中了秀才。”

莫措雙手抱胸,食指蹭過鼻子下方,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土司在木裡十分有威望,整個木裡就沒有不認識我們土司的。”

齊知遠扭頭望向莫措,神态認真:“那有你們土司不認識的麼?”

莫措沒想到齊知遠會問得這麼認真,眼珠子轉了轉後悻悻地将手垂下,沒了一半的底氣:“那……應該也沒有。”

“既然如此,我想向普瓊土司打聽一件事。”齊知遠回頭問普瓊,“木裡可有姓賈的人家?或是曾在徽京做過官的?”

“賈?”普瓊與齊知遠邊走邊想,木裡是個小地方,來來去去的姓氏就那幾個,都十分拗口,還真沒想出木裡還有姓賈的人,更别提在徽京做官的。普瓊難住了,“我們這……還真沒有。”

孟林信中言說賈士德藏身木裡,應是不想被人找到,特意化名,要想引蛇出洞,隻能在洞前放下足夠的誘餌。

齊知遠舔了舔唇,正色道:“普瓊土司,此次來木裡,不僅是為了公事,實則也是為了一件私事,可否請普瓊土司幫我一個忙?”

不同于對黎奕的劍拔弩張,普瓊對齊知遠有天然的親近,很是客氣的颔首道:“當然沒問題。”

普瓊尋了處茶攤,邀齊知遠坐下:“整個木裡,隻有阿爾布家的茶煮的最好喝。”

“以前匠人還沒來的時候,我們這的百姓就以種茶為生。新鮮的茯茶清香,卻有微毒。”提及往事,普瓊變得滔滔不絕起來,“我們剛歸順大元那會兒,村裡正鬧饑荒,一城兩萬的百姓卻隻有三頭耕地的牛,土地幹涸,每年能長出的糧食隻能盛滿一個簸箕,大元要我們繳納歲貢,但我們能拿得出手的隻有這些綠油油的茶葉,徽京的天子派官員來收我們的茯茶,結果人到了茶田,都紛紛搖頭,那時我才知道,你們徽京人隻喝三錢一兩的眉春茶。”

“不過現在喝茯茶的人少了,種茶葉的人也少了。”普瓊用袖口擦了桌上土窯燒的茶盞,給齊知遠倒了杯土茶,“諷刺的是,聽說那些想着大賺一筆的人們回到徽京後,将木裡的情況告訴天子後,他竟流下了眼淚。”

茶味一飄,齊知遠立馬聞出是都蘭給他喝過的茯茶,齊知遠轉着杯口,小心地啜飲,雖然還是苦澀,但覺着比加了沙蜜的要易入口:“尋常的茯茶入口苦中有澀,但是這家的茯茶隻留了苦,沒有澀。”

茯茶太苦,都蘭兌茶水時要舀上一大勺的沙蜜才能勉強中和。

等再品下一口時,齊知遠明白了手裡茶的不同:“他這裡,摻了眉春。”

“裡面有眉春?!”普瓊訝異,他沒喝過徽京的茶,隻知道阿爾布家的茶沒有澀味,沒想到竟然摻了眉春。

普瓊招呼夥計,要了兩碗素面,夥計見桌上有灑落的茶水,拿着髒帤順手一擦。

“告訴阿爾布,他賣的茯茶不正宗!裡面竟然摻了别的茶!”普瓊同夥計大聲介紹齊知遠,“這位是徽京來的大官,他喝了你們家的茶,說裡面摻了眉春!”

夥計眼神新奇的打量齊知遠,和普瓊解釋:“我們這是做本地人生意的,沒想到會來外地的官啊。”

齊知遠擺手:“無妨。”

廚房高聲喊人上菜,夥計和普瓊寒暄了幾句後撸起衣袖就去端面,夥計手勁極穩,兩大碗的湯面滴水不灑,穩穩當當地放置在二人的面前。

注意到夥計手上的刺青後,齊知遠的面色微變,提醒道:“普瓊土司。”

朝廷為了區分匠籍與奴籍,尋常會在後兩者的身體上刺刻下某種記号,隻是奴籍多由奴隸主來,或黥刑,或烙鐵,匠籍則有光祿寺統一刺青。

而眼前的夥計手上,分明有一處光祿寺烙下的刺青。

不僅如此。這條街上但凡餘光掃到的人,身上都有一處相同的刺青。

普瓊搓毛了筷子,攪合面之餘還不忘給齊知遠解釋:“茯茶不如你們徽京的茶好喝,但是他可入藥。炒制後的茯茶可解肺熱,可去百毒。”

普瓊像是聾了一般,他夾着面條,大口大口地往嘴裡塞,胸口卻起伏得厲害:“可是他們徽京人不懂這個道理,徽京的天子也不明白這個道理,他在發現木裡并非他想要的富裕之地後,竟然不顧木裡百姓的死活,将三萬的班匠人遷徙至這裡。三萬人呐!呵!每人每月直米不過三鬥糧食!他們被賣給了朝廷,每月要赴官手工作坊服役二十天,卻連自己都養不活!怎麼用手藝去盤活木裡?”

朝廷的算盤打得十分響亮,匠籍與奴籍一樣,世代沿襲,徽京的匠人娶了木裡的女子,不要十年木裡就會遍地匠籍,到時光祿寺公文在冊,何愁木裡非我族人,不好管教?

不僅如此,再加上多添的匠籍後代,徽京的貴胄怎麼也是劃算的。

想出這個主意的人不是精明,而是惡毒!

轉身上菜的夥計腳下一頓,打鐵的商戶也停下了手裡的夥計,整條街突然就寂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盯向了這邊。

“公子。”寶來呼吸也跟着平緩起來,他盯緊着四周,手向腰間摸去。

湯碗平靜,油花随着面湯一起漂浮在碗面,齊知遠垂眸,捏緊了手中的茶盞。

“齊大人。”普瓊将筷子擱下,慢吞吞地起身,“徽京想要的答案你剛剛已經看過了,從鹹豐十八年我們就沒再向光祿寺彙報班匠人的增添,除卻固定三萬人要進貢徽京的數目,其餘所有匠人制造的銀器與瓷具都走了賽坎的水路賣往鄰邦,所得銀錢由匠人平分。除卻大元,蘇木與羌渠的豪紳都是我們的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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