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悲宗還是隻有李長流一個人閑來無事到處跑,長信和長興二人在治病,江執看到李長流的時候,他正在吃東西,看起來也是剛睡醒沒久,今日太陽不大,小王八懶洋洋的趴在桌子上曬太陽。
李長流側身對着江執,他拿起碗直接往嘴裡灌,江執笑道:“吃什麼呢,吃的這麼急?”
李長流放下碗抹了抹嘴,這才發現江執來了,耳朵通紅,他認真道:“肉粥,你吃了嗎?”
江執說:“還沒有,我去廚房讨碗粉,你醒來喝過醒酒湯了嗎。”
李長流搖頭:“沒。”
江執拍了拍他的腦袋就走:“那幫你讨一份,等我。”
李長流摸着自己的頭,看着江執走的沒影了才回頭,撐着臉等他回來。
李長流想起昨夜喝多的事情,掩耳盜鈴式的捂住自己通紅的耳朵,他隻記得是江執背自己回來的,他還拉住了江執的衣服,說了什麼已經記不清了。
不過江執好像沒在意,那看來他沒有酒後失言,不過為了避免丢人還是離酒遠一點,他一口就倒,兩口就失憶,太沒用了。
沒等多江執就端着兩個碗回來了,他看見李長流拿勺子來回攪拌看起來份量紋絲不動的碗。
江執一時失笑:“叫你等我,不是等我一起吃,是等我帶醒酒湯給你。”
李長流接過醒酒湯,難為情的低下頭噢了一聲,江執慢條斯理地進食,兩人各吃各的,李長流半碗粥和小碗醒酒湯竟也吃了老半天。
江執不免多看了他幾眼,刺眼的陽光照在李長流的身上,顯得他皮膚更加蒼白,眼下青黑矚目形如枯槁。或許是喝了熱粥的緣故,平日慘白無血色的嘴唇也隻透了點微不可查的薄粉,連帶着凹陷的雙頰看着也沒這麼吓人了。
如果說換上了幹淨的衣服後,施長信更顯粉雕玉琢,一看就知道是金枝玉葉的小公子。那李長流兄妹倆就像生活窘迫的市井蝼蟻,連府邸家奴都比不上。
三人在一處如兼葭倚玉,不過蒹葭不曾覺得自己低下,玉樹也并未自視甚高。旁人見到天上地下的不相關聯、不堪為配,其實是相濡以沫的杵臼之交。
“沒胃口?”見他吃的慢,江執忍不住道。
“沒有啊,很好吃。”李長流說。
“那就多吃點,你和長興都太瘦了。”
江執囑咐道順手給了他一個雞蛋,李長流重重點頭,最後兩人幾乎同時吃完,才收了空碗。
江執見李長流閑着沒事,打算帶他在蒼梧山到處逛逛。
一路上,李長流好奇心如舊。
李長流吃驚的看着“這個木頭鳥會說話,還會動。”
江執說:“這是幻術,不知從那個弟子那跑出來的。”
李長流擡頭興緻勃勃的看他:“你也會嗎?”
江執撿起一片落葉,須臾,化作一條紙做的錦鯉,尾巴是五顔六色的飄帶,它無風自起,繞着李長流遊了一圈。
李長流視線緊跟,紙魚砰然化回枯黃葉片飄落的時候,他聽見江執說:“略知一二。”
李長流接住落葉,笑道:“好看。”
江執垂眸低笑,心道他真好哄,什麼都說好。
李長流問:“那個三層樓高的房子是幹嘛的?”
江執說:“那是書樓,藏有蒼梧全部門派的書籍,要去看看嗎?”
李長流低聲說:“我不認得幾個字,不過想看就能去嗎,長信應該想找書看看。”
江執愣了一下,說:“當然可以,我替你問個通行證,不是蒼梧的人,有通行證才能進去。”
兩人路過長長的階梯,江執打算帶李長流去個清涼舒适的地方散散心,草地柔軟,陽光時不時穿過枝葉縫隙灑到兩人身上,遠遠的就能聽到水流聲。
江執走着随手摘下一片樹葉,交疊成一片小舟的樣子,回頭遞給李長流,笑道:“帶你去放船,去捉魚。”
李長流合掌輕輕托這這一葉小舟,心中歡喜。
江執看着面前當初隻到小腿,如今有半個自己這麼深的溪流,陷入了沉思,滄海桑田,溪不如舊。
江執撿起一根樹棍,說:“釣魚吧。”
李長流随波逐流,說:“好。”
說是釣魚,卻沒有絲線,江執左右尋找替代物。
李長流蹲着岸邊,拿着小葉舟懸在水面上,突然問:“我見上元節的時候,大家都用花燈祈願,還會點天燈,中元又放河燈悼念,你說用這個祈願祝福行嗎?”
江執停止尋找,低頭望向李長流,沒有猶豫選擇了美好些的話語。
“世間的事物隻要載願就會變得有意義,我信心誠則靈。”
李長流輕輕放下:“那……祝你開開心心。”
用樹葉坐成的小舟底下是尖的,入水有些傾斜,不過李長流不在意,他撿起一片樹葉自己折了起來,又放入水中。
“希望長信心想事成。”
“希望長興好好的。”
江執沒有打斷,撿起一片落葉折疊起來放進流水中:“禮尚往來,也祝你開心。”
李長流聞言嘴角上揚,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四片葉舟飄遠。
随後江執搬了兩塊石頭,一人一個坐在岸邊,李長流解了小王八的繩子,小王八撲通一聲跳進水裡,浮在水面好不惬意。李長流拿碎石打水花,緻力于打出最高的水花,江執拿着幾根樹枝和細竹琢磨怎麼做成能撈魚的東西,
李長流突然轉頭說:“以後你會去哪,如果你還在的話,長興要是想嫁人了,能不能幫我給她把把關?她心眼小,我怕人家有眼不識珠,覺得她倆一個小姑娘,一個小孩子好欺負。”
江執笑道:“依我看,她倆可不好欺負,你們都不好欺負。”
李長流摸了摸鼻子,說:“你怎麼知道?”
江執想了想說:“那天在五慈廟,長興雖然在哭,但是手攥的很緊,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拿的是什麼,長信的針嗎?”
李長流頓了一下:“不是,是拿大葉片包着的細沙,有時候是石頭,扔之前暗示我們閉眼,然後趁亂扳回一局,一點時間也夠長信用針弄倒一個了。”
江執忍俊不禁:“對付人這麼有門道?”
李長流不好意思道:“都是小把戲。”
江執說:“還好你們沒這樣對付林章,不然我們可就難進青州城了。”
李長流說:“我們輕易不跟小孩使陰招。”
江執左右擺弄樹枝,笑說:“可你們也沒多大,怎麼說話跟大人似的,放心吧,長興的終身大事,你們兩個哥哥肯定重視,她定然不會馬虎抉擇。日後要有不稱心的來就趕走,死纏爛打的就打跑,得是她喜歡的,能相敬如賓的。”
李長流回憶道:“那有點難找,長興做夢說喜歡相貌堂堂,氣宇不凡,音色動人,還要誠實可信,博學多才,風度翩翩的。我和長信說,你還是做夢去吧,然後這臭丫頭說那隻要有錢的,管他肥頭大耳七老八十。氣的我想看看她腦子裡裝的是什麼東西,長信拉住我,對長興說那還是上一條吧,哈哈哈她喜歡的是不是很難。”
江執沉吟片刻:“也不是很難,有點要求是好的,萬一長興運氣好就遇上了呢。再者,等正真遇到她滿心滿眼鐘情的,從前說的那些要求就都不作數了,隻要是那個人就好,是那個人就願意同他締結良緣,歲歲年年。”
李長興雙腳泡在熱氣騰騰的藥浴裡和施長信學寫字,冷不丁打了個寒戰,不知道有人将她八字沒一撇的大事說到天邊這麼遠了。
李長流忐忑道:“那,那依你看,你覺得什麼樣的男子才好?”
都喜歡男子,那應該沒多大差别,也好和長興觀摩交流,趨避利害,李長流真摯地想。
謠言有利有弊。
江執被他哽住,一時說不出話,無措半天随口說:“是個人就行。”
“啊?”
李長流對江執草率的要求,大受震撼。
李長流擰着個眉頭,欲言又止的看着江執,似乎為他對未來相守一生的另一半随意的态度而不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