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暴雨陣陣。
在樓中坐了許久,直到琵琶聲與女聲逐漸被淹沒在雨聲之中,妫夬才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将目光收回,垂眼拿起了酒壺。
他擡起手時,那件略短的馬甲便随着動作上移,露出了被镂空花紋包圍着的白皙的腰,讓人看得口幹舌燥。酒液下落的速度太快,在酒杯即将被斟滿時,竟濺了幾滴在腰間。微乎其微的涼意在腰間蔓延,妫夬卻無所察覺,隻是将酒壺放下,便拿起酒杯将酒液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時,醇厚的酒香瞬間在四周蔓延。眼看那截誘人的腰就要脫離視線,一名不懷好意的男子忽地湊到妫夬面前,順勢坐了下來,将手中的酒杯推到了妫夬面前,“好酒當配美人。”
心裡本就煩躁,好不容易想一個人喝點酒還被人打攪。妫夬不爽地磨了磨牙,言簡意赅道:
“滾。”
話裡的警告意味已經很重,那人卻隻裝沒聽到,甚至得寸進尺地離妫夬越來越近,最後竟然想伸出手去摸他的腰,色眯眯道:“我就喜歡你這般脾氣火爆的,想必床上應當也是……”
話音未畢,男子蓦地傳來一聲慘叫。再看時,妫夬已然抱着手将他踩在腳底,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舔了舔犬齒:
“想上老子?”
說完,他嗤笑一聲,猛地踩上了那人的脖頸,表情陰鸷,那截腰卻在日光照耀下愈發顯得情.□□人,“那得看看你有沒有這個命了。”
話音剛落,一道腳步聲忽地由遠及近傳來。妫夬似有所感,剛收回目光擡眼望去,還未來得及動手,一柄折扇便擋住了他的靈劍。
火星四濺,妫夬冷眼看向來人。
兩人對視上的瞬間,那人微微一怔,回過神來時眸中竟隐隐約約閃爍着興奮,視線上下移動着,将妫夬整個人都冒犯了個遍。
漂亮的鳳眼帶着攻擊性,颀長的身形美感十足,腰部的曲線恰到好處。
漂亮,美豔。宛若一頭蓄勢待發的野獸,理應用鮮血作配。
鄭西眼眸一轉,幾乎快控制不住自己心中迸發而出的占有欲。
他從未見過這般美豔的美人。倘若能将他按在身下掠奪……那該是何等舒爽的滋味。
光隻是在腦中幻想,他都覺得無比暢快。扭曲的快感在心中迸發,鄭西強迫自己壓下那陣沖動,唇角含笑,收回扇子朝着妫夬行了一個禮,做出了好一副溫柔的謙謙君子之态,複又轉頭低聲吩咐道:“把他帶出去,莫要污了貴客的眼。”
“是。”
男子被拖離原地,原地瞬間便隻剩下了妫夬和鄭西二人。妫夬冷眼收回靈劍,鄭西見狀,微微彎了彎腰,狀若無意地擡了擡眼,死死盯着妫夬的胸腹處看了許久。直到看得雙眼發了紅,方才收回目光,攥緊折扇,聲音帶着僞裝出來的歉意,說了些假模假樣的場面話。
妫夬當然懶得去聽,便也沒有錯過他眼中讓人心生厭惡的情緒。
真是惡心啊。
妫夬眸中閃過狠厲之色,卻又在即将動手之際想到了陸離。
他手上動作一頓。
不對。
不對。
既然他都被騷擾過這麼多次了,那陸離豈不是……
一想到陸離可能被别的男人騷擾過說不定還被碰過,妫夬氣得險些将自己的牙給咬碎,猛地轉身朝着屋外走去,便再也顧不得其他,迅速離開了原地。
不行,他非得回去看一眼情況不可。
瞧見妫夬匆忙離去的背影,鄭西卻絲毫不在意被冷落的尴尬,舔了舔唇,轉身吩咐道:“跟上他,想辦法把他單獨引出來。”
“是。”
*
另一邊,龍宮,姿陽洞。
陸離輕手輕腳将元宵放到榻上,便起身啟動了陣法。紅光陣陣蔓延,他深吸一口氣,拿起放在石桌上的匕首,毫不猶豫割開自己的手腕,将血注入了池中。血液與靈力相撞的瞬間,濺起一池水花。血腥氣與不斷躁動着的靈力瞬間将整個洞穴包圍,源源不斷鑽入元宵體内,洗濯着小孩體内的煞氣。
陌生氣息鑽入體内的感覺并不好受,更何況元宵才隻是條出生三天的小龍。痛苦的哭聲幾乎快響徹整個洞穴,陸離攥緊手心,将傷口又多劃了幾處,直到血流洶湧而出,徹徹底底盈滿了小小的一方池水,陸離才猛地收了手,轉身朝着元宵奔去,将小孩抱到懷中,手忙腳亂地哄着,“乖元宵,爹爹在,再堅持一小會兒,一小會兒就好了,好不好?”
眼淚滴在傷口,元宵忍着體内的劇痛,不忘伸出舌頭舔舔陸離身上的傷口,抽泣道:“爹爹、不痛。”
陸離忍着眼淚抱着他,不斷撫摸着他的脊背,“爹爹不痛,你乖乖的,乖乖的,很快就好了。”
元宵痛得尾巴都在打抖,幾乎快失了控。可當陸離把手腕湊到他面前讓他咬時,混沌的神智卻多了幾分清醒。小龍崽搖搖頭,強迫自己停下掙紮,虛弱哽咽道:“元宵不咬、爹爹。”
直到衣衫上的血液幹涸,元宵身上的煞氣才散去大半。但還有大半仍然留在體内,陸離在原地坐了許久,将元宵哄睡着,才輕輕伸出手擦去小龍崽臉上被疼出來的冷汗,起身抱着小孩一瘸一拐地離開了原地。
回到殿中,直到将元宵放回軟塌上,陸離才回過神來,将自己身上被鮮血染紅的衣衫褪下,給身上的傷口一一上了藥。左手手腕處的傷口深可見骨,盯着那處發了一小會兒的呆,陸離默不作聲地吐了一口氣,有些疲憊地閉了閉眼,無力地靠在了椅背上。
許久,他漸漸睜開雙眼,擡眼朝着鏡中望去。
鏡中那張蒼白的臉美豔無比,陸離面無表情地抿了抿唇,那唇的顔色便因回血而變得無比鮮紅。外衫早已被褪到地面,精巧的鎖骨與白皙的胸膛在燭光照耀下本該賞心悅目——
可偏偏胸口橫貫着一道疤痕,将美感打破得徹底。
那是換心後新生的傷疤,醜陋又刺眼。
妫夬也有一道。
陸離靜靜看着鏡中的自己,透過那張漂亮的臉似乎看到了妫夬。隻是白發不大相似罷了。陸離自嘲一笑,那些本已沉寂的欲念在此刻瞬間翻湧卷起千層浪,陸離卻隻是閉了閉眼,待到那陣惡心的欲潮平息,捂着胸口蹙起了眉。
手腕的傷口在此刻仿佛成了清醒的唯一來源,陸離用拇指碾壓着那處,用力之深幾乎能聽到血肉被碾碎的聲音。直到鮮血将潔白的巾布浸濕,他方才松了手勁,倒回椅背上疲憊地喘着氣。
醜陋的胸膛因劇烈呼吸的動作而不斷起伏着,那顆心髒跳動的動作便愈發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