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邊。
妫夬抓着手中的一對面具,隐忍片刻,到底是忍無可忍,猛地将手中的面具砸在了泥土之中。
那陣熟悉的氣息,那張熟悉的臉。
是陸離不錯。
但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難不成是為了特意戲弄他?
可隻把他按在地上,連親都不肯再親他是什麼意思?
妫夬思緒飄忽半晌,忽地徹底反應過來了自己究竟在思考什麼破問題。這時候無意闖進視線的無辜面具便讓妫夬的怒氣有了發洩的去處,他惱羞成怒地将陸離的面具輕飄飄踩了兩腳,拿起自己的面具剛想起身走人時,不知想到什麼,又停步,轉身,彎腰撿起地上髒兮兮的面具,起身,離開。
動作一氣呵成。
樹枝上有鳥在栖息,似乎是對妫夬的舉動感到疑惑,歪起頭好奇地看着他。妫夬感受到它的目光,攥緊雙拳,氣呼呼道:“看什麼看!我、我是怕他到時候找不到東西,淵海的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我、嗯、我隻是代為保管而已。”
說完,似乎也是覺得自己的話不足以支撐這個詭異的行為,妫夬踹起面具憤而離去。
徒留鳥雀在原地咋咋呼呼地鳴叫。
*
回去之後陸離病得更嚴重了。
靈力虧空讓他的身體再度遭受了損傷,王湮看在眼裡,疼在心裡,整宿整宿都沒睡好覺。沈瓴陪在他身旁時還好些,一旦沒陪着,王湮就會反反複複地平靜着崩潰。
他會反反複複地去看火的強度,會反反複複地去檢查藥的用量。那些明明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東西落到他眼裡,樁樁件件成為了他自責時揮向自己的刃。
他的身體其實也算不上怎麼好,甚至說比陸離還要差些。因為陸離隻是經常生病,而他是一直病着。結果不出所料,照顧了陸離幾日,陸離好了,他又病發了。病得也不輕。
藥煙不斷在殿内蔓延,王湮狼狽地咳了兩聲,接過沈瓴遞來的水,勉強喝了兩口,便搖了搖頭,道:“不要了。”
沈瓴冷冷看着他,“我早說過,你不必對他如此費神。”
“……你别和小離說這種話,我是他舅舅,我不關心他,誰關心他?”
沈瓴額頭青筋隐隐暴起,冷聲嘲諷道:“舅舅?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他娘呢。”
手中的煙杆頃刻間斷作兩半,手心淌出汩汩鮮血,浸濕了被褥。然而王湮卻恍然未覺,隻是冷眼看向沈瓴,聲音帶着警告:“沈瓴,别觸犯我的底線。”
沈瓴攥緊雙拳,隻覺内心無比煩躁,“王湮,我在關心你,你确定要這麼對我說話嗎?”
“……”
沉默許久,王湮吐了一口氣,有些疲憊地躺回了榻上,“……我太累了,對不起。”
腳步聲在殿中響起,王湮以為沈瓴是離開了原地,卻未曾想到他竟朝着自己走來,默不作聲地給自己手心的傷口上起了藥。
冰冷的觸感傳來,王湮卻不覺寒冷。雙肩微微一顫,許久,王湮終是翻過身看向了沈瓴,低聲道:“對不起,沈瓴,我真的太累了。”
沈瓴垂眼給他包紮着傷口,模樣瞧起來溫柔體貼,聲音卻強硬不容置喙:“等他恢複了,和我回赤海。”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