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一口氣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了，一般人對經營上的話題并不感興趣。

“這些對你來說很無聊吧？”

“還好，至少能聽懂。”34倒是沒流露出厭煩的态度，“而且有種你真的在花心思的感覺。”

他微微皺眉：“所以你一直以為我做生意都是玩鬧嗎？”

“不，我隻是覺得山地人都是蠢貨。”

他就知道34肯定不會放過任何諷刺自己的機會，但他也要為一些優秀的山地人正名：“山地也有實幹家，不少走出去的山地人在大陸其他地方過得很好。因為山地太閉塞，能夠施展才能的機會太少，所以有能力的人大多會選擇外出闖蕩。”

34沒有反駁：“這隻是我的偏見，很難改變。”

他明白這份偏見源于對家族慘遭屠戮的憎恨，他沒資格也沒理由糾正對方。那是無法挽回的事實，也是他不敢觸碰的部分：“如果保持偏見能讓你心情好，我倒是不介意。而且說實話，我對像我舅舅那樣的山地人，同樣心存偏見。”

“你這份樂觀倒是很不像山地人。”

“确實經常有人這麼說。”如果沒有這雙獨特的眼睛，他在山地就是别人口中不折不扣的怪胎。

歐博斯的住處在山地海拔比較高的位置，是一座擁有上百年曆史的古堡，據說從米爾王朝時期就存在，之後曆經幾十代人不斷改建，成為如今山地最大的城堡。

因此盡管位置偏僻，歐博斯仍然堅持住在那裡，同住的還有對方的第四任妻子和三個年幼的孩子。

修的祖母是歐博斯的原配，據說是一位優雅迷人的女性，但很不幸健康狀況不太好，在莉雪兒剛上小學的時候就離世了。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家裡都是兩個孩子的天下，因為熱衷家族事務的歐博斯很少花心思在家裡。直到五年後第一位繼母出現，雙方針鋒相對鬧得不可開交，歐博斯才意識到自己已經無法管束兩個孩子。

可能是無法忍受在這個家裡女主人要被繼子女壓一頭的氛圍，歐博斯後續兩段婚姻都沒有持續太久，并且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沒再動過結婚的念頭。

當然不結婚不意味着孑然一身，歐博斯身邊一直不缺女人。後來成為丹沃布勒康斯家的族長，再也沒必要為了拉攏人心去刻意讨好那些有身份有地位卻難伺候的女性，便轉而投向年輕姑娘的懷抱。

現在的夫人就是其中的完美代表，原本是古堡的女傭，年紀比莉雪兒還小十歲。

34聽完他的講述沒有絲毫意外：“所以你還有三個年幼的長輩？”

“是的，一個七歲的姑姑和和兩個五歲的舅舅。但是沒人這麼稱呼他們，都是直呼其名，包括他們的母親。”其實莉雪兒和諾桑德連名字都不叫，甚至連眼神都不會給，“他們就像家族裡的隐形人，不仔細找都注意不到。”

“都是這樣。”34 感慨道，“ 我也有很多連名字都不配擁有的兄弟姐妹。”

這還是對方第一次主動提起自己的家人，他忍不住問道：“你父親有很多女人？”

34漠然地點頭：“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睡過多少。”

看起來34對父親的回憶并不怎麼美好：“你母親很傷心吧？”

34搖頭：“我母親本來也不是正妻，很清楚自己的丈夫是什麼樣子。”

他沒了解過托基卡爾人的婚姻形式，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評價。

“他雖然是個人渣，但為家人戰鬥到了最後一口氣。”34平靜地描述着自己的記憶，“這是我對他唯一的印象。”

他知道這份平靜背後是連本人都難以理解的複雜情緒，如同他和莉雪兒之間的關系那樣，愛與恨混雜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他一直覺得34和自己很像，也很高興對方能坦露心聲，但他更想弄清楚改變态度的契機：“為什麼忽然願意告訴我這些？”

34拿起零食塞進嘴裡：“沒有為什麼，想說就說了。”

“還真是随性。”他相信一定有理由，隻是對方還不願意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