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回到酒店的時候34終于從浴室出來，在腰間随便裹了條浴巾橫躺在沙發上看電視，身邊的垃圾箱裡塞滿了各種零食的包裝袋，基本把他的存貨都吃了。

“你就不能多穿一點兒嗎？”不知是不是和杜蘭夫人的碰面讓34領悟到了僞裝成女性的技巧，這次僞裝後對方的一舉一動明顯和之前不一樣，真的很有中年婦人的感覺。

“在等膠幹。”34打了個哈欠，但張到一半就趕緊護住嘴角避免變形。

他把合成食品遞過去：“以前有這麼麻煩嗎？”

“從來沒有。”34拆開袋子塞進嘴裡，“她穿得太暴露了，沒辦法用衣服藏。”

杜蘭夫人任何時候都很樂于展示自己，不論是歌喉還是肌膚，從不吝啬。他之前沒想到這方面的難度，看來還真是出了個馊主意，但有機會近距離觀察34變裝，還是讓他覺得很有趣。

“要來讨論一下明天的行動嗎？”

34指指自己嚼東西的嘴。

“你慢慢吃，不着急。”他明白34需要填飽肚子，于是拿過去幾瓶水，以免對方一直幹嚼把自己噎死。

他坐到床邊繼續看視頻，不想錯過細節所以隻是快進沒有跳過。視頻進展到5小時23分的時候母親出現在畫面裡，站在床頭和醒來的父親交談。

視頻沒有聲音，他聽不到談話的内容，但從面部表情和肢體動作能看出兩人的氣氛不太好。父親似乎在對談中處于劣勢，頻頻捂住胸口作出很痛苦的表情，但母親完全沒有理睬，繼續快速地說着什麼。直到父親忽然一手揪緊自己，一手艱難地伸向她，才停下來冷漠地旁觀。

父親在床上掙紮了大約五分鐘，最終沒了動靜。而母親謹慎地觀望了一會兒，才忽然捂住嘴裝出驚恐的樣子跑了出去。

修看到這裡隻覺得腦袋想被人狠狠敲中，裡面嗡嗡作響。

那段時間醫生就住在家裡，父親本可以獲救，也本該獲救！但他的母親就是任由父親痛苦地死去，全程沒有流露出一絲憐憫！

他不斷地倒回去反複觀看，希望找到能讓自己寬恕母親的理由，可是他找不到，無論怎麼看都找不到！

父親會設法留下這樣的視頻，就說明對方早就料到會發生什麼，那為什麼還要讓他知道真相？這樣的真相又讓他怎麼能夠寬恕！

這輩子從未像現在這樣憤怒，他的情緒已經失控，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讓母親付出代價！

34吃到一半就察覺到不對勁，修像着了魔一樣盯着平闆，全身繃得很緊，手背也暴出青筋。他把手裡的半塊合成食品塞進嘴裡，費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然後來到床邊。他沒有刻意放輕腳步，但修的注意力全在視頻上，始終沒有察覺。

他默默站在旁邊看完了片段，雖然不知道具體的人物關系，但能看出是一個女人對一個發病的男人見死不救。男人和女人都是山地人，尤其是女人，有一雙區别于一般山地人的金色眼睛，雖然瞳孔不像修那樣是奇特的異構，但山地擁有這樣眼睛的人也是屈指可數。

他記得修的母親就有一雙這樣的金色眼睛。

猜到女人身份的同時男人的身份也呼之欲出，再聯系修的反應和紙片上的留言，他能體會對方此時此刻的心情。

所以在修第五次重放片段的時候他伸手按了暫停：“别再看了。”

修疑惑地擡起頭：“為什麼？”

“你看不到你想看的東西。”他盡量把接受現實說得婉轉一些。

“是啊……”修仿佛大夢初醒一般，扶住自己的額頭，“我到底在期待什麼。她能對我下手，當然也能對别人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