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已經不記得他們母子關系惡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反正從記事起他就能感覺到母親對自己和傑有差别。
不是那種顯而易見的差别對待,而是一種隐晦的态度。母親隻在公開場合才會牽他的手,也從不關心他的一天過得如何,即便獲得好成績或是嘉獎,母親也隻會在客人面前當做談資,不像父親那樣開心地祝賀自己。
但這些他得不到的東西,傑都能得到。盡管母親關心傑的時候會盡量避開自己,不過他有的是辦法得知這一切。
他沒有為此感到沮喪,對傑也沒有任何不滿,隻是從中學會了一些與人相處的技巧。
結束交談後,老媽并沒有把34帶過來:“你可以留下繼續養傷,但這裡不是你的公司,别給我亂來。”
他欣然點頭:“當然。”
“唉……”又是一聲歎氣,老媽轉身走了。
看來自己暫時不用為住處發愁,慶幸之餘他也認為不該繼續散漫下去,是時候為下一步計劃做準備。
于是再見到34的時候他提了一個要求:“能給我變個裝嗎?我想出去買東西。”
“要收費。”
“轉賬可以嗎?”
34點點頭,出去拿來一大包工具,隻是稍微貼幾張仿真皮加以塑形,就讓他的臉部輪廓發生變化,然後用噴塗染料調整發色,最後扔給他一盒棕色的變色瞳片。
變色瞳片不太舒服,會讓視野變得狹窄黯淡。但佩戴後的效果很好,完全遮蓋住變形,使他的瞳孔看起來就是正常的圓形。
他現在的外貌更接近聯邦那邊的戈爾人,下颌更寬嘴唇更厚,連眼神都憂郁起來。他對着鏡子做了幾個表情,仿真皮完美貼合,一切都非常自然。
34又找出一身适合外出的衣服,然後為他帶路。
他以為會有什麼員工專用的進出通道,結果竟然是從員工入口進到停屍間的咨詢室裡。
“開門去大廳,然後就能出去。”34指了指訪客入口,沒有要和他一起走的意思。
“我該怎麼回來?”
34遞給他一張紙,上面寫着一串号碼:“打電話給我。”
“我手機壞了。”
“那就想别的辦法。”
34把問題丢給他就原路返回,獨留他在空無一人的咨詢室裡發呆。他以前來過咨詢室幾次,都是為了領取員工的屍體。
他手下的傭兵大多來自相對遙遠的國家,在都市沒有任何親人,所以領取的時候需要額外辦理一些證明,以确保領取人可以對領走的屍體負責。
他第一次得知這些制度的時候覺得十分可笑,天堂塔從不在乎生者的死活,卻對逝者表現出充分的關懷。可人都死了,做這些多餘的事還能有什麼意義。
然而四年的都市生活逐漸改變了這個想法,見證了各種人體改造、高智能AI的應用以及光怪陸離的人機結合體,生和死的概念開始在他腦海裡變得模糊。
在這裡生是一個人的開始,但死未必是一個人的結束。
他收好34的紙條走出咨詢室,混在前來辦理領屍手續的訪客裡從正門離開。站到陽光下的時候他反射性地眯起眼睛,不過變色瞳片的遮蓋作用幫了他,眼睛隻是微微刺痛,沒有色盲和失明。
他現在身無分文,想要拿到錢又不能暴露身份,手機成了他唯一的希望。在病房能夠順利改裝使用,就說明手機大部分硬件都沒有問題,或許他該先換塊電池碰碰運氣。
他花了不少時間才走到以前常去的二手電器店,接待他的店員并沒有認出他,隻是在他拿出手機的時候調侃了一句:“這個型号可不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