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當天修很早醒來,不過直到下午五點那三個人才出現。34圍着病床做些簡單的清潔就離開了房間,剩下克羅和弗爾則站在儀器前,根據上面顯示的各種數據讨論手術流程。
商量完畢弗爾帶着一隻拇指粗的管子過來:“準備好了嗎?”
他沒什麼精神地點點頭,長時間的等待已經讓他有些困了。
見他點頭,弗爾在床頭最大的屏幕上點按了幾下,掰開手裡管子,露出封在裡面的細小針頭。針頭刺進脖子的時候并沒有疼痛的感覺,隻是溫度略低有一點兒涼。
他看到弗爾友善地微笑,轉身将管子扔進了垃圾桶,再次離開床邊。
他以為自己可以堅持到手術正式開始再睡,但睜開眼睛發現房間裡隻剩自己,手機顯示是晚上七點。全程不到兩個小時,确實是個小手術。
就像克羅警告過的那樣,他雖然還帶着氧氣面罩,但呼吸十分沉重,仿佛有什麼東西壓在胸腔上阻礙他呼吸,大口吸氣還會感到鈍痛。
但與之相對身上變得清爽不少,用來連接外置肺的那些奇怪的導管和電線都不見了,他現在低頭終于能看到自己的胸口。
他從來不排斥替換器官,如果身體真的出了問題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替換器官。可當這份沉重明确宣告自己的肺沒有消失,并且帶着不适重新在體内運作的時候,他卻莫名覺得感動。
仿佛親眼見證了一個重要的人生夥伴死裡逃生,而這個夥伴就長在他身上。此時此刻,他終于體會到器官得以保留的喜悅。
以前在社交場合聊起相關話題的時候,有不少人都表示選擇天堂塔的醫療中心就診是因為那裡會盡量保留原有器官。作為一個以出售替換器官和相關維護技術為主業的大型集團,這樣的診療标準反而凸顯出醫療中心的專業。
四年前克羅和他讨論助理的救治方案時,也明确表示會盡量保留原有器官。這句話不是随口敷衍,手術結果是除了徹底報廢的左耳和左眼,其他器官都保留下來,包括送去時已經不成樣子的右手,隻有找不到的三根手指換上了義指。
他清楚地記得自己把人送到中心時,對方的右手可以用一灘肉泥形容。術後克羅曾遺憾地表示隻找到拇指和食指,但在他看來沒有把整條手臂截肢已經是醫學奇迹。
也是因為目睹助理從一具還有呼吸的“屍體”變成現在通宵加完班還能跳起來痛罵他的能幹助手,他對天堂塔的醫療技術有了正面意義上的全新認識。
閑來無事點開手機,新聞頁面還沒打開房門卻開了,弗爾一個人走了進來。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弗爾打過招呼直奔儀器,檢查屏幕上顯示的數據。
“呼吸有點兒難,深呼吸的時候會疼。”
“這是正常現象。”弗爾熟練地點擊各種界面,看起來相當熟練,“肺功能恢複還需要一段時間。”
屏幕光線照射下的弗爾,臉色顯得更加蒼白,和穆萊·漢文的照片也更加相似,讓他忍不住想要弄清二者之間的關系:“能問個私人問題嗎?”
“什麼?”弗爾的注意力全在屏幕上,回應有些漫不經心。
“有沒有人說你和穆萊·漢文博士很像?”
弗爾依然專注地擺弄屏幕:“經常有人這麼說。”
對方的反應太過平靜,讓他覺得自己問了個無關緊要的問題:“所以你們沒有關系?”
“我說沒有,你會信嗎?”
“不會。”
弗爾面帶微笑轉頭看他:“所以這個問題有意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