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特工學院後的第一個星期六，靈千葉意識到，不管自己事先做了多少心理建設，溫蘭總能給她緻命一擊。

剛開始，一切似乎都很順利，溫蘭滿臉笑容地擁抱了她，再次感受到母親溫暖而柔軟的身體時，靈千葉忍不住叫出了那兩個字："媽媽。"

"我的乖女兒......"溫蘭的指尖掠過靈千葉臉頰上的淤青，在那裡停留片刻後，輕撫上她的頭發，"你把頭發染黑了？"

"嗯，紅發太顯眼了。"靈千葉開了個玩笑，"特工學院競争很激烈的，要是被人知道我是混血，可能會交不到朋友。"

溫蘭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緊接着，她拉着靈千葉來到餐廳，桌前擺放着四把椅子，還有一張寶寶椅，桌上有靈千葉最喜歡的蝴蝶松餅、蛙眼茶，還有各種用仙靈香料烹制而成的美食，靈千葉從背包裡拿出那件禮物，靈千和正坐在客廳裡看漫畫，她便将禮物交給了溫蘭，溫蘭看了一眼，笑着将禮物放到一邊，沒多過問，這時，溫欣阿姨從樓上走了下來，懷裡抱着一個女孩。

"天呐，千葉！"

見到溫欣阿姨時，靈千葉很開心，她們有整整五年的時間沒有見面，靈千葉一直很想念那些在她家裡和李蕭然一起度過的時光，她迎上去，擁抱住溫欣和她懷裡的女孩。

"你都長這麼高了。"溫欣将懷裡的女兒放在寶寶椅上，走近了上下打量她，"你的頭發變黑了？"

——"她自己染的。"溫蘭搶在靈千葉之前回答，語氣裡帶着一絲不滿，"她身上就隻有這麼一點靈族特征，還要自己放棄掉......"

"黑發也很好看，隻不過不像紅發那麼特别。"溫欣這樣說。

"你溫欣阿姨聽說你考上了特工學院，特别從晴雨島過來，要給你辦升學宴。"

"謝謝溫欣阿姨。"靈千葉說完，目光轉向餐桌邊上那個女孩，"她多大了？"

"三歲。"溫欣看向女兒的目光很溫柔，"叫溫洛，她和我一樣，是個仙靈族，和老李要二胎的時候，我們本來還很擔心的，如果她不是靈族，我們就得像你家一樣分居兩地了，但還好，我們很幸運。"

溫欣的話讓靈千葉不太舒服，但她沒說什麼，隻是上前捏了捏女孩柔軟的小手，點頭附和道："确實很幸運。"

"你也很幸運。"溫欣抓過靈千葉的手，看着她說，"不是随便什麼人都能考上特工學院的，你一定要加油畢業，好讓你爸也過來享福。"

"畢不了業也沒關系的。"靈千葉将手從溫欣手裡抽了出來，沒有看她的眼睛，"讓他們複婚就好了，我已經成年了，不需要我爸照顧了。"

"你說什麼呢？"溫蘭端上最後一盤菜，然後招呼靈千和過來吃飯，"你拿不到靈籍，你爸怎麼可能搬過來？"

一陣強風襲來，靈千葉面前的玻璃杯向左微微傾倒，下一秒，靈千和出現在她左邊的座位上，而溫蘭搶先扶正了即将掉落的玻璃杯。

"靈千和，我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在家裡瞬現。"溫蘭的聲音有些不耐煩，但從她的表情上，靈千葉卻留意到了自己兒時不常見到的寵溺，靈千和舉着勺子吃了起來，抓着松餅的右手經過靈千葉面前時，一大簇餅渣落進靈千葉的餐盤。

"特工學院又不是光靠努力就能畢業的。"靈千葉将目光從那塊餅渣上移開，拿起勺子一邊盛菜一邊說，"我的血靈濃度那麼低，這輩子都不可能學會靈術。"

"人族有幾個能學會靈術？"溫蘭反問道："你專注格鬥不就行了？還有你不是很會讀書嗎？特工學院那些理論課小時候我都教過你無數次了，你比他們都有優勢，懂不懂？"

"算了，溫蘭，别說了。"溫欣将一大勺炒飯盛到靈千葉的餐盤，蓋住了先前靈千和掉落的那堆餅渣，"千葉要是在靈界長大就好了，這裡可沒有什麼體質和靈子相斥的人，你們當時應該在靈界待久一點的。"

靈千葉沒再說話，她低下頭開始吃飯，但已然沒了食欲。

過了一會，溫蘭的聲音再次響起，"那是格鬥弄的？"靈千葉擡起頭，見溫蘭正盯着自己臉頰上的傷，便點了點頭。

"你輸了？"溫蘭又問。

"赢了。"靈千葉說完，又補充了句，"但赢得很醜陋。"

空氣變得很安靜，一旁的靈千和突然咯咯笑了兩聲，寶寶椅上的溫洛舉着小勺，瞪大眼睛看向他，溫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我那兒有些加了香料的止痛藥膏，你臨走時記得帶走。"

"不用了。"靈千葉不假思索地回答，"但是我需要另一樣東西，媽，你知道哪裡能買到靈劑嗎？"

"靈劑？你要那東西幹嘛？"

"我有個朋友，想練習靈術。"話音剛落，靈千和又咯咯笑了兩聲。

靈千葉忍不下去，厲聲問他道："你笑什麼？"

靈千和舉着勺子轉過頭，盯着靈千葉看了一會，仿佛她臉上有一隻惡心的蟲子，然後，靈千和嘴角微揚，淺藍色的目光落在靈千葉臉上淤青的位置，他說："你的樣子好好笑哦。"

"你吃完了嗎？"靈千葉出手前，溫蘭及時訓斥了靈千和，"吃完了就回你房間。"

"不好笑嗎？"靈千和說完，又自顧自幹笑了兩聲，下一秒，他消失在原地，懸在半空中的勺子掉落在餐盤上，盤中飛濺的菜湯伴随勺子落地的刺耳聲響落上靈千葉的袖口，在雪白的襯衣布料上看上去觸目驚心。

盯着那片污漬，靈千葉沉默了很久，她努力平複着劇烈的心跳，飯勺的握柄将她的手掌硌得生疼，"别理他，那小子太不懂事。"溫欣在一旁打圓場，但靈千葉沒有搭話，她放下勺子，起身徑直走向洗手台，開始用力搓洗自己袖子上的油漬。

後來，溫蘭走了過來。

"别洗了。"她說，"我給你買了幾件衣服，你這件也穿了很久，丢掉算了。"

穿了很久？不，這件衣服是父親幾個月前剛買給我的，你根本什麼都不了解。靈千葉在心裡這樣說着，嘴上還是故作平靜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