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王城堡外,牆腳下。
陽光從城堡後方升起,拉出十多米的陰影,陽光剛好落在河岸邊,将那座通往山下城市的白石大橋照得發光。道路兩旁的山坡上綠茵起伏,紅綠黃白小花招搖,晨間的山風有些冷,卻掩不住内心的蓬勃飛揚。
粗布磨着皮膚傷口也無所謂,風鼓起她僅着的女侍外套,好像為她插一雙翅膀,跑出了陰影,跑進了向往的陽光中,所有陰霾都退散消失。
“哈,我出來了!”
琪瑤踏上了橋,不急不忙,大搖大擺,回頭看一眼高高聳立不可一世的黑色城堡。城頭上的守衛連聲大叫,慌張奔跑傳信,一個騎士在牆垛上大叫“安小姐,别跑啊”,另兩個騎士忙騎馬出來追。
琪瑤充耳不聞,蹦蹦跳跳過了橋,慢悠悠往山下溜哒。
城堡裡忙碌傳信又追人的衆人,很快停了下來。
奧倫正在用餐,聽到報告後,背後暴生雙翅,轉眼便來到了城牆上,正好看到那個小小身影過了橋,回頭朝他們比了個“中指”。
吼一聲,“奧倫。菲爾茨。歐西普斯,你就跟你的寵物狗、寵物鳥相親相愛一輩子吧!我不要你這個花心飼主了!”
眼力好的,都清晰地看到了那個“中指”。衆人都看到了,倒抽冷氣,氣氛一瞬凝窒,都不敢去看那龍翼輔天的男主人反應。
“殿下,我,是我們失職。我們立即把安小姐追回來!”
三個騎士要追,被奧倫喝止。
“讓她走!”
就讓她出去看看,以為能在小郡城裡橫行,就不知天高地厚。在他行宮裡,跟着男仆和女侍都會被綁架,帝都權貴雲集的地方,她能安全自由到今天太陽落山的時刻。
琪瑤慢悠悠走在馬路上,不時脫離路面,采了大把野花,編成花環,頭上一個,手上兩個,脖子上再來一圈。
她哼着小曲兒,很是輕松惬意,雖然衣裙單薄,之前跟紅頭隼搏鬥還落下好幾道血痕,早飯也沒多吃兩口,但現在是她近日來最輕松舒暢的時刻。
走了小一刻鐘,也沒人追出來,還在山林裡,前後不着,有些腿抖。她做了幾個拉伸,暗忖自己這些日子在宮裡過得太廢柴了,整日吃了睡睡了吃,至少在行宮時她還經常在田間地頭、山野叢林裡跑,以後不能這麼憊懶,否則逃跑都沒力氣。
聽愛麗莎說,這片山頭都屬于親王宮的領地,依山傍水,風景幽美,物産也很豐富,夠她日常轉悠的了。人心就是貪婪,願不願意出去和能不能出去,沒法自欺。
叭叭,叭叭——
突然路上傳來了喇叭聲,琪瑤下意識朝身後的方向看去,并沒有某人的黑色轎車。很快山下的方向開來一輛十分騷包的白金色敞篷跑車,駕駛位上的銀藍長發的美男子遠遠看到了路上的小雌性,緩緩将車停下。
“嗨,安小姐,早安!”
琪瑤看到來人,握着手上的野花,微微垂首,行了一個很标準的淑女禮。
“拉斐爾殿下,早安。”
拉斐爾在初時的客氣後,迅速撤掉了紳士風度,直接從車上跳了下來,走到小雌性面前,上下打量。
大概有一個月未見,小雌性同當初入宮宴時相比,似乎長大了一點,原本有些圓肉的小臉更立體深邃,身形似乎也拉高了,身上這件粗布裙也掩不住豐盈感。日光下的膚色更讓人驚豔,細膩得像南沼國特産的絲制綢段,看不到任何粗毛孔,幾乎沒有絨毛,瑩潤如玉。一雙純黑的大眼睛也極少見,獸人瞳色大多棕、青、綠、藍為主,像這種純粹的黑,或者純色的金、銀瞳,都非常稀有,也是獸種中的貴族體征。
琪瑤被拉斐爾的眼光看得很不舒服,退後了三大步。
拉斐爾挑眉。發現黑發小雌性對自己的排斥,這也是他第一次見到,不受自己蠱惑的小雌性。上次在晚上,他以為燈光影響了發揮,但這一次……
琪瑤從第一次見到這人,就有種骨子裡的不适感,感覺很危險。她也說不明白為什麼,奧倫也提醒過她不要跟這人打太多交道,她把這種感覺歸咎于“獸人本能”。遵循本能,總是沒錯的。
拉斐爾笑問,“可愛的小姐,你要進城麼?或許我可以捎帶你一程。”
琪瑤感覺這人的聲調明顯發生了一種難以言說的變化,她避開了對方直視的眼神,“不用了,殿下,我隻是在附近散步,一會兒就回親王宮了。您應該是來找奧倫殿下的吧?那我就不耽擱您的行程了。告辭!”
行完禮,琪瑤退後三步,錯過騷包的敞篷老爺車,迅速離場。
拉斐爾沒見過哪個雌性在自己面前能溜得那麼快,那麼果絕的,連一點猶豫都沒有。就算是對他免疫的皇後陛下,也沒有這麼幹脆的。
短暫的疑惑後,他勾起唇角,朝着那快要拐彎消失的背景叫道,“安小姐,其實我是受卡拉所托,來找你的。本來以為還必須通過奧倫才能見到你,現在既然這麼巧碰上了,或許我們可以聊聊,你現在的困境。”
琪瑤雖然走遠了,話聽得很清楚。猶豫了三秒,還是走了回頭路。
那時候,城牆上拿着望遠鏡,正全程跟蹤觀察的一個騎士看到這情況,忙給樓下的人傳信,樓下人一聽二殿下竟然跑來勾搭自家殿下的小雌性也慌了,忙去禀報。
奧倫正準備出門,把司機叫下位,自己坐上駕駛位,一腳油門踩到底,沖了出去。
琪瑤并不信任拉斐爾,那晚去皇宮時,愛麗莎提醒過她,拉斐爾雖然看起來風流倜傥、溫柔幽默,并不得帝後歡欣,與奧倫關系也不好。可以利用他進皇宮,但别的什麼都不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