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棉說要把彙演視頻反複放給陳朔看,還真做到了。
她一連五天去見陳朔時,總要将視頻放出來給對方看一遍。
陳朔每每不搭理她,虞棉就會“死皮賴臉”地湊上去問。
直到對方被磨得沒了脾氣,淺淺給出回應,虞棉才會笑嘻嘻作罷。
要說這段時間的收獲,那一定得數她終終終~于要到了陳朔的微信。
雖然裡頭隻有寥寥幾個數據實驗,但虞棉依舊翻對方的朋友圈翻得相當起勁。
期考後,鄧骅被家裡催着早早回去過年。沒了人在後頭“窮追猛打”,這倒是讓虞棉松了好大一口氣。
陳朔期考的最後一門,跟虞棉的聲樂考試在同一天。
她本想考完去找陳朔吃飯,卻早早收到了對方的微信--
【有點事,先回老家了。】
她撇了撇嘴,将手機收進口袋裡。頓時覺得有些索然無味起來。
她的姑父姑母,分别在不同省的兩所學校裡搞科研。
他們性子冷,也不愛熱鬧。兩口子有時候忙起來,春節都會在各自的宿舍或實驗室裡度過。
虞棉自從讀高中後,就很少回家。現在上大學了就更是如此。
她姑母也給她來過電話,問她要不要去她們學校一起過年。虞棉猶豫過後,還是拒絕了。
還是不太習慣麻煩人。
她姑姑也沒多勸,隻是給她轉來了一筆不小的壓歲錢。
虞棉沒拒絕,也想讓姑姑心安。
雖然知道陳朔遲早要回去。但他真回去了,虞棉心裡一下子便覺得空落落的。
林若魚知道虞棉家的情況,也問過她要不要跟她一塊回去。
但虞棉清楚,林若魚和她養父母的關系現在也有些緊張。
她若此時再去添麻煩,就顯得格外不合适。
虞棉搖搖頭,就決定在學校過年也挺好。
林若魚無奈歎氣,走前答應虞棉她一定盡早來校。
林若魚也回去之後,虞棉便徹底無所事事起來。
校領導知道她的情況,通過了虞棉的留校申請。
年關将近,老師和學生大多都放假了,偌大的學校一下子變得安靜了下來。
虞棉習慣睡醒後就譜譜曲練練歌,将相關視頻發布在網絡上,消磨下時間。
她每日都會和陳朔發消息。
對方能回的話很少,卻也不會不回。
隻是最近這兩天不知怎麼的,陳朔沒回她消息。
虞棉抱着手機左等右等,糾結對方是不是在忙年夜飯,所以沒空看消息。
眼看明天就是除夕了,她猶豫了一上午,還是撥了通語音電話過去。
電話那頭響了很久都沒人接。
虞棉一直不死心地等着,直到快自動挂斷了,手機才終于震了一下,顯示已接通。
虞棉彎起眼角問道:“陳朔,你在忙嗎?我有沒有打擾到......”
那頭卻是第一次打斷了虞棉未完的話,“虞棉,我奶奶走了。”
對方的聲音很平靜,卻聽得她心尖發顫。
虞棉的笑容僵在臉上,抖着唇問:“什麼時候?”
“今天上午。”陳朔的聲音幾乎沒有起伏,平靜得讓人覺得害怕。
虞棉隻感覺自己腦子像是被重錘敲過一樣,一片空白。
她經曆過至親離去,更明白陳朔唯一的親人離世,這對陳朔而言将意味着什麼。
虞棉嗫嚅着唇,幾次想說話。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電話那頭沒有挂斷,兩人之間卻陷入了絕對的沉默中。
好半晌,虞棉才問:“你在哪?”
陳朔依舊沉默。
正當虞棉準備再問時,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男人的喊聲:“劉翠平的家屬在不在?麻煩過來簽個字。”
緊接着,虞棉便聽到了衣料摩擦的聲音。
“我還有點事,就先挂了。”陳朔說完,便挂斷了電話。
虞棉抿着唇看着逐漸暗下去的手機屏幕,心裡亂作一團。
她沒多做猶豫,便跟林若魚發了消息,想問對方看能不能打聽到陳朔老家的位置。
林若魚應下,半小時後便給了回信。
她隻發來了地級市名,說也問不到陳朔家的具體地址。
虞棉跟人道謝後,便買了當天下午最早的一班飛機票。
她将自己的航班信息截圖發給了陳朔,并打字道:【你要不告訴我你在哪,我就隻能露宿街頭了。】
虞棉收了手機就開始整行李。
她背着包上飛機前,終于收到了陳朔的回信。
對方隻是發了個醫院的定位過來,什麼也沒說。但這也足以讓虞棉安心了。
等她下了飛機再換車到醫院時,也已是将近傍晚。
除夕前的醫院裡,人并不多。
屋檐中的積雪壓下,似乎都将醫院過道的燈攏得更暗了。
陳朔一個人坐在候診椅上。
他雙手交握放在膝蓋上,整個人透出一種深深的茫然與無措感來。
虞棉一步步走到對方身前。
她走得很慢,也很沉。
陳朔擡眸看向虞棉,布滿血絲的眼眶中看不見一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