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柳又睡了過去,再次醒過來時,已是第二天上午。
不知是不是久了沒進食,肚子餓得慌,她迷迷糊糊中竟聞到了飯菜的香味。
“醒了?還困麼。”
蘇柳躺在病床,聽了這話下意識搖了搖頭,掙紮着想要坐起來。
路易淮見狀去給她調整了下病床,又将枕頭給她立起來放在身後。
或許睡得太久,蘇柳開始感到頭有些昏沉,适應了一會兒。
路易淮給她倒了杯水過來,蘇柳接過大口喝了起來,身體得到水分補充,連帶着腦袋也清醒了不少。
蘇柳将空水杯放置旁邊的床櫃上,然後她就看到了旁邊桌上正擺着的飯菜。
原來不是餓出的幻覺。
她身上原本沾滿泥濘的衣服早已被換成了幹淨的病号服,臉、手都被擦的很幹淨。
待在醫院這麼久,蘇柳還是頭一次自己躺在病床上,有種說不出的感受,明明已經沒什麼大事了,路易淮卻連飯都要一口一口的親自喂她。
此刻的蘇柳,俨然像個小朋友,乖乖被人投喂。
就是太過于安靜了,整個病房除了蘇柳吃飯的聲音,再聽不見其他聲音。
路易淮沉默無言,而蘇柳則一口接一口的被他喂,根本沒有說話的空隙。
蘇柳一個人,兩菜一湯,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她的肚子也飽了,在路易淮下一勺飯喂過來時,她及時拉住他的手。
“不吃了,我吃飽了。”
路易淮停下動作,看了眼桌上的菜,确實沒剩什麼了。
看的出來,已經吃了挺多了。
路易淮收回了正要喂她那勺飯的手,起身開始默不作聲的收拾碗筷,而這時,似乎是一直都站在病房門外的蔣旭走了進來。
蔣旭見了蘇柳點了個頭,然後就端着收拾好的碗筷又離開了病房。
蘇柳:“……”
蘇柳收回視線,隻見路易淮坐在她的病床邊,卻一直背對着她。
蘇柳想起剛才,他給她喂飯也是,一直悶悶的,不和她說話,也很少去看她。
“路易淮。”
蘇柳喊他。
路易淮應了一聲:“在的。”
嗓音很是沙啞,像是很久沒有休息了。
蘇柳:“你,不轉過來看看我嗎?”
他不出聲了,也沒有動作。
蘇柳看着他的背影,也不急,若無其事的說。
“我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跟你有關。
蘇柳沒和他說夢到了什麼,隻是有一道畫面從她腦子裡閃過,她分不清那是夢境還是現實。
“夢的最後,你好像……”
哭了。
路易淮始終沉默着,一言不發,聽着她聲音卻忽的轉過身來将她抱住。
抱着蘇柳的手臂緊了緊,像是确認什麼,又像是怕她下一秒就會消失不見。
蘇柳愣住,那兩個字,她張着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清晰的感受到了,緊緊抱住她的那手臂在發顫。
那是恐懼,後怕,更是失而複得……
蘇柳擡起手,一下又一下的輕拍在他的背脊上,溫聲安撫,“沒事了,阿淮,我已經沒事了的。”
一遍一遍的和他重複着。
已經沒事了。
男人的腦袋埋在她的頸窩處,蘇柳感受到了頸窩處傳來的濕潤,一滴一滴,然後順着滾落進她的身子裡。
明明是冰涼的,卻讓她覺得發燙,燙着她的心窩一陣一陣的疼。
不是夢境,他真的哭了。
路易淮沙啞的嗓音裡帶着一絲顫抖。
“對不起。”
他在責怪自己,災難發生的時候,他不在她的身邊。
站在那片廢墟上,他束手無策,沒有一刻不在責怪自己的無能。
他根本找不到她。
可那本就是一場不為人知的意外,沒有人能預知。
偏偏他讓自己背負了太多。
蘇柳眼眶泛紅,咬着唇,微微仰了仰頭,眼睛往上方看。
半晌,她很輕的吐出了一口氣,認真告訴他。
“不是你的錯。”
阿淮,那不是你的錯,所以。
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這樣怪自己。
蘇柳退開來,雙手捧着他的臉龐,兩人相視,男人眼眶泛紅,黑眸裡是細碎的淚光。
蘇柳抿着唇笑了笑,因為醒來時的虛弱感,她的唇沒有什麼血色。
蘇柳伸着脖子,親了親路易淮的嘴唇。
姑娘微涼的指尖觸摸男人的臉龐。
“阿淮,我沒事了,别擔心。”
“我有在好好的保護自己。”
蘇柳是之後才知道,原來她和趙越嶺被困山裡時,山頭另一邊發生了二次滑坡,幸運的是,位置距離她們太遠。
背着趙越嶺一步一步走出了山林。
直到回到搭建的帳篷附近有人向她們走來,确保平安無事後,她終于昏了過去。
那會兒山林裡泥濘路滑,即使蘇柳萬分小心,但背着趙越嶺還是不注意摔了一腳。
後來趙越嶺高燒褪去,她也被送回了醫院裡,檢查出小腿輕微骨折,需要休養。
她昏睡的期間,路易淮就這麼守着她。
蘇柳被送回來後,醫院這邊又派了一名醫生去了山區替她。
而醫療隊伍也在她醒來的第二天下午,從山區回到了醫院。
葉蕭先來病房裡看她。
“感覺怎麼樣?”
“就輕微骨折,養幾天就能好了。”
蘇柳問了他一些山區那邊的情況,葉蕭把大緻的情況都和她說了一遍。
聽到葉蕭最後說,都已經沒什麼事了,蘇柳松了口氣,喃喃道,“那就好。”
葉蕭看着她,“師妹,我……”
還沒來得及把話說清,宋靜便推門進來了,葉蕭的話頭也隻好止住。
在病房裡看見葉蕭,宋靜倒是不意外,笑吟吟的和他打了聲招呼,轉頭問蘇柳:“你這情況不嚴重吧。”
“不嚴重。”蘇柳聽見了葉蕭叫她的那一聲:“嗯?師哥,你剛剛說什麼?”
葉蕭微愣,笑了笑:“沒事,你們先聊,我一會兒還有事要處理,就先走了。”
“嗯,好。”
兩個姑娘目送葉蕭走出病房後,對視一番,就見宋靜癟着嘴“啧”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