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存長身而立在房間中央。
“來啦?”安山進來,臉上頓時堆滿了笑意。
“安将軍。”宋存對他行禮。
“自家人,這麼生分。”安山看上去有些失落,但還是接受了,他勉強地笑了笑。
他随手拍了一下宋存,說:“坐。”
他的手背正好拍在宋存的傷口上。宋存握緊拳頭,忍下痛意,他眼底暗藏探究之意,看向安山。
“怎麼啦?”安山一臉關切地問他,“不舒服?”
宋存搖頭,“我站着就好。”
“沒事就好。”安山不知是故意還是順手,照着原先的地方多拍了幾下,“你随意,都行。”
宋存面無表情,但腹部肌肉霎時繃緊了。他想,還好遊南枝給他包紮包的亂七八糟,繞了厚厚一圈。不然,血又該滲出來了。
“事情辦的還順利麼?”
“嗯。”宋存點頭,将手中的畫卷遞給他。
“做得不錯。”安山欣慰地看着他,接過畫卷。他展開畫卷,是一條不知名江岸的潮汐圖。
“還有一個消息。”宋存将一封信遞給安山。
安山把畫卷展開攤開在桌上,轉身接過信封,展開一看,臉色突變。他呐呐自語:“死了……”
“誰死了?”宋存做出一副惶恐的樣子。
他呼了一口氣,提起嘴角,對宋存說:“放心,是個與你不相關的人。”安江走到燭台邊,把信連同信封給燒了。
遊南枝再次睜開眼,發現自己的手腳沒那麼沉重了,能夠動了。她覺得自己的不能這樣坐以待斃,掀開被子離開房間。她每走一步,肌肉都非常酸脹,仿佛昨夜狂跑十裡路未曾停歇。
門外守着人,不聲不響的。遊南枝一推開門,跨了幾步,他就跟個鬼似的跟在遊南枝後面。那時遊南枝正探頭探腦地打量着門外的環境。一個黑影就腳踩她的腦袋,把她下得直跳。
遊南枝捂住自己的嘴巴,沒讓自己驚呼出聲。
“安将軍讓我醒後去找他。”遊南枝又睜眼說瞎話。
那人什麼也沒說,就伸手指示遊南枝方向。
遊南枝一口氣差點沒有提起來,她想偷偷摸摸走來着,這下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黑影人一直舉着手,等遊南枝走。
遊南枝轉念一想,反正沒那麼輕易離開這裡的了,不如趁機探一探地形,出去後,想辦法端了這個老巢。于是,她提步按着黑影人提示的方向走了。
遊南枝她走得極慢,眼珠子倒是轉溜得挺快。她恨不得把蝶娘拴在自己的褲腰上,用她那超凡的記憶力把這裡的路線、方位、大小記住。
這個地方四壁不通風,也不透光。每走幾步路,就點一長明燈,不見日月也亮如白晝。如此,身處在這方地,對時光流逝都沒有知覺。
這導緻遊南枝走到半路才忽然驚覺,她不知道自己到這個地方有多久了。
遊南枝被擄走其實沒有多久,還不足一日。
李君安撫好妹妹林巧雲,便出來尋遊南枝。他還想再看看她的手記。
江心洲不大,但李君尋遍各處就是沒有找到遊南枝。他從昌心閣走下來,看着忙碌的渡口,他都要以為遊南枝或許已經坐船離開了。
天色陰晦,船很快就要停運了。
“快!”以為婦女大步流星地走來,扯着李君身後幾步路的孩子就往渡口走,她拍掉小孩手裡的東西,“都跟你說過多少回!不要亂撿地上的東西來吃,不幹不淨,會吃壞肚子的!”
一個幹果脯從小孩的手上跳出來,滾到李君的腳尖。李君駐足,打算跨過去避開。
但他盯着地上這塊果脯,很是熟悉,今日遊南枝還同他分享過。也許隻是類似,并不是真的就是。但李君就是心裡很不安。他回頭看向小孩剛才撿東西的地方。
最好不是。但萬一是呢?
李君低頭走過去,以此地為中心,一丈丈向外擴散,用腳步畫弧。很快被他找到第二顆。他用同樣的方式,漸漸找到第三顆、第四顆……
李君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得又急又高,幾乎要從胸腔裡跳出來。
“李公子!”林家的下人在喚他。
他的心髒漏了一拍。
“林夫人那邊在等你!”
李君的心落下,滾遠了。他知道,母親那邊就差他了。但是……
李君的回頭掃視林中地面。月亮已經升起,銀白的月光透過樹梢,撒了一地面銀币。他的目光忽然被一處閃亮給抓住了,他健步如飛過去。
遊南枝裝幹果果脯的小袋子就在那裡。小袋子的抽繩末端系了兩個小珠子,反射着月光。小袋子的口是敞開的……
李君把小袋子拾起,轉身小跑到林家下人身邊。他沒等下人提燈照路,小跑回林家安頓的地方。
一個和尚捧着熱水盆,一個和尚拿着淨布和小刀。
李君坐在凳子上,撸起自己的袖子,露出小臂。他小臂上面有一道刀傷的劃痕。很新,是昨夜才留下的。
收集夠一碗的血水,另一個和尚就趕上來給李君包紮。等和尚幫他整理好袖子時,他才睜開眼。眼前的世界在左右搖晃,李君扶着桌子邊緣緩了好一會兒才能站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