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書……

遊南枝第一反應是青山書鋪。

青山書鋪書客絡繹不絕，買書的，買紙……形形色色的人，遊南枝看不出異常，但她不敢放松警惕。知道第三天，她看到一個眼熟的人。

張本。他唇上面多了兩撇胡須，但遊南枝還是一眼就認出他。

他從書鋪裡帶出幾個人，邊走邊說。

“我順路，一車拉你們過去。紙坊批發價。”張本壓低聲音，但遊南枝還是能從他的嘴型裡猜出他說的話：“這老闆就是在我那邊進的貨。你們三個合計合計，一起進貨，價格隻會比他一個人進貨的價更低……”

他撩開車門簾，讓其他三位先上。

遊南枝跑過去。她也是做了一些僞裝，每天的打扮都截然不同。第一天是賣報的男郎，第二天的無事的閑漢，今天是一身利落的草編女工。

張本上下打量擋路的遊南枝，覺得她有些面善，但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這位老闆。”遊南枝先是拱手，“聽聞您這有青山書鋪紙張的同源貨，可走批發價？”

“你是……”

“文芳齋。”

長街鏡頭忽然傳來一聲長籲。咬着缰繩的驢子躁動地踢踢前腿。

“再議再議。”張本伸手打斷遊南枝繼續開口，他跳上車，駛向城南的方向。

遊南枝預估他行走的方向，抄近路來帶城南門口。

等候不多時，驢車就經過南門，一路走官道在客棧歇腳。

遊南枝跑得都要吐出來了，她撐着一棵粗大的樹幹大喘氣。他們一人一壺熱茶休整。

再起身時，他們上的不是原來的驢車，而是一架馬車。馬車車身厚實，拉車馬十分雄壯。

完了。遊南枝心裡犯嘀咕，這可怖的四腳獸，拖着兩輛車，她也追不上啊……

馬車跑起來，掀起塵土，令遊南枝望塵莫及。遊南枝撐着雙膝，無力地垂頭喪氣。早知道就不省錢，去租一匹好馬。

“呼噜呼噜。”

馬廄傳出馬兒的低沉柔和的聲音。一個長身人在馬兒旁，一下一下撫摸着光澤黑亮的馬毛。

“大哥，借馬一用。”遊南枝把自己身上最值錢的竹笛塞到他懷裡，“這可是好寶貝，我還馬之時來取。”

遊南枝騎上駿馬，駿馬卻不似方才那般溫順，在原地打轉、跳躍，看樣子是要把自己拱下來才罷休。

遊南枝看着越跑越遠的馬車，急了。馬的主人在把玩着遊南枝的竹笛，一絲想要的幫忙安撫的意思都沒有。

遊南枝俯下上半身，貼着馬脖子，安撫它。

“大哥行行好，回來時我給你付高于市場價的租金。”

大哥擡頭看她，“好啊。我在此處等你。”

馬兒忽而擡起前蹄子，同時長鳴。遊南枝拉着缰繩穩住自己。

前蹄落下，馬兒便嘚兒哒、嘚兒哒地跑起來。腳步又快又急，啼聲如同在樹林下起了一場急雨。

踏出南邊的樹林，經過山石、淺灘，遊南枝跟着前路的車轍繞到東邊的郊外。她勒住馬，沒有跟着車的痕迹再次入林。

她轉身駕着馬，奔上台塬高地。她在高處，望向那片被中段的林。兩片綠色中夾了一片黃色的土地。她剛好瞧見一架車的尾巴急馳穿過。竟然去了那邊……并且是毫無阻攔地奔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