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言深代他給父親敬了茶,小兩口以紅綢帶為媒相牽離去。傅言深步伐不快,比方才媒婆攙扶他時走得還要穩妥些,時不時還會提醒他小心台階。
最後走出大門,在鞭炮與唢呐聲中,他走下最後一級台階,長長松了一口氣。
闵府,他算是出來了。
媒婆聲音再次響起:“來來來,遲疑什麼,快送新夫郎上花轎啊!”
闵希微怔,他夫君居然還有多餘銀錢請花轎了?
許是他父親怕權貴怪罪請來的吧,他如此想。
在媒婆攙扶下,他上了花轎,坐入轎中時,他更加确定這是他父親請來的花轎,花轎裡空間挺大的,坐着也舒适,他夫君應該沒這麼多錢請。
想起夫君借錢給自己買發簪,他就不由歡喜。他親眼看到夫君從别人荷包裡數出十文錢!
一個被十文錢難倒的漢子,怎麼有錢給他請這麼高大的花轎呢?
雖然猜到半路他會被裝裝樣子的轎夫趕下花轎,他也松了一口氣,請這一頂轎子得花個十幾兩銀子吧?他不知道,但是他覺得不劃算。
然而花轎搖搖晃晃,他都快要昏昏欲睡了,居然還沒有将他趕下來。
他掀起紅蓋頭,揉揉眼睛,有些不安心地悄悄掀起了花轎的簾子。
一路清風吹來,他微微閉了一下眼睛,在擡起頭來的時候滿臉羞紅,他的夫君坐在高大的駿馬上,正偏過頭來,不經意的一眼,他們目光對上,兩人皆是一愣。
男人穿着漂亮得體的新郎官紅衣,朗目疏眉,俊雅無雙,真是好生得意。
闵希心頭小鹿亂撞,趕緊将簾子給放下去。
那一瞬間聽到了他夫君輕笑聲:“快到了!”
闵希将紅蓋頭蓋了回去,坐得端端正正依然心跳如鼓。
居然被看到了,他一路都那般老實本分,就這麼一眼,偏偏被他捉到了!
闵希滿臉發燙,一直到旁邊響起歡呼聲。
“來了,來了新娘子來了!”
“新郎官高頭大馬可太威風了。”
“是啊,從來沒見過這麼俊的新郎官!”
闵希雖然為方才的行為感到羞赧,他心裡面卻也是歡喜的,他也看到了。
高頭大馬,紅衣青年,俊朗得不可方物,清風與晨曦盡灑在他身上,迎着如錦的金光大道,意氣風發,一眼便覺前途不可量。
這座小小縣城何來這般神仙人物?連京城都是少見。
聽說夫君還是個書生。
闵希心想,誰知道這一次他是不是爬對了床呢?
沒多久媒婆喊道:“到了到了下轎!”
闵希在媒婆的攙扶下下了轎,這時候走的已經是村裡的泥路子。
媒婆将傅言深推到闵希那邊:“還不快去拉你夫郎進門。”
闵希握住傅言深塞到手中的紅綢緞,又變成了這般任由他徐徐地牽着。他更喜歡這種感覺,紅綢緞在他手中被另一端輕輕扯斷,猶如男人輕輕撫過他的掌心。光是想着他就面紅耳赤,他的心髒跟着泛起一點點漣漪。
鄉下的路到底有碎石子。
夫君的聲音很溫柔地在耳邊響起:“小心碎石子。”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闵希不小心就踩到了小小一塊,身形微側。
隻感覺手中的紅綢緞被用力扯了一下,似乎他夫君十分不滿,他正擔心,下一瞬男人的手直接伸了過來。
他夫君很不滿紅綢帶,索性直接伸手過來,闵希拉着紅綢帶的手剛好落在他掌心,觸到男人掌心的溫熱,闵希渾身一顫,頭皮微發麻,身體都變得有些酥軟,他沒有掙紮,白嫩的手心柔軟地落入男人的大掌裡。
周邊又是一陣歡呼,闵希能聽到好多人來觀摩他的婚禮。
他相當地難為情還好,紅蓋頭遮住了他的臉,讓他不必面對這些熱情。
傅言深就拉着他的手,一路将了拉到了房間裡。
傅言深的動作太幹脆利落了,媒婆都有些愣。
他們沒有拜天地!
媒婆張了張嘴,她也不知道這新郎官咋想的,看着就很有脾氣的一個人,要不是她受人之托,半路截住了他們一行人,強行拉着新郎官去裝扮。哎,不然他們還真就那樣嘻嘻哈哈的空手過去。
有個貴人,也不知道是耍他們還是幹嘛,總之那個貴人請了高頭大馬,請了大紅花轎,請了媒婆,請了吹吹打打的樂隊,甚至還裝了聘禮。
那幾箱聘禮就是媒婆昨晚看着那貴人命人準備的。
那些人直接就往那箱子裡面鏟土!
沒錯,就是土!
後來他們嫌土太沉了,又倒了一大半,往上面塞稻草。
要不是這一筆錢給得多,媒婆她絕對不敢接這筆生意,她想着這一次之後,她趕緊帶全家搬走,不在這裡了,不然她不敢想闵老爺一家打開這些聘禮的時候得氣成啥樣。
不過他們家也是正是要離開此地投奔娘家,所以她也有恃無恐。
想到方才去闵家,那闵老爺那一家也是聽到有聘禮,這才臉上這才有了笑,否則不像家裡有喜事,而像家裡死了人。
這是一個奇特的婚禮。
最後媒婆啥也沒說,識趣地笑嘻嘻道:“好的好的,進洞房進洞房。”
自然不可能青天白日的進洞房,傅言深雖然在裡面将門關上了,其實隻是想靜下來跟闵希說兩句話。他一直有話要說,然而安靜下來隻剩他們兩人的時候,一時卻不知道該說啥。
兩人相對而立,都有些尴尬,不過傅言深看不到闵希是否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