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義不允許這樣的厭惡,那麼我的厭惡就不是因我自己而産生,一切都是因為埃爾維斯自己。
你想欽黛爾一定是這樣告訴自己的,她或許重複了無數遍,不停地讓自己麻木起來。
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除了欽黛爾沒人知道。
她大約也是這樣告訴埃爾維斯的。
埃爾維斯相信了。
所以他才會那麼用心地遮掩自己與衆不同的耳朵。
所以他才會在神殿上一聲不吭,順從欽黛爾的說辭。
所以他才會在清醒過來的第一時間,想要看看自己的那雙耳朵。
你清楚地聽到他嗚咽了一聲,像某種受傷的小獸,但隻有一聲,他就像一株植物那樣安靜了下來,低着頭,任由陰影籠罩着自己的面容。
像他一貫那樣。
看着蜷縮在床上、用被子蒙着頭的埃爾維斯,你的心情複雜極了。
希望落空是一件殘忍的事,但恐怕還有更殘忍的落在後面——欽黛爾還沒見過醒來的埃爾維斯。
毫無疑問,埃爾維斯非常在意欽黛爾,孩子總是眷戀着自己的母親,即便他被所有人無視,他也願意一再在人前為欽黛爾解圍。
不隻是欽黛爾,埃爾維斯也需要這個借口——相信這個借口總比相信自己的生身之母天然地厭惡着自己要容易一些。
沒有人希望自己生來帶着原罪,或許埃爾維斯真的期待着自己能變成純血的沙民。
他隻有這樣期待,才能忍耐母親對自己的冷酷。
期望落空之後,又該怎麼辦呢?
你垂下眼眸,發覺自己無法做些什麼。
一切的瑣碎在此刻都串成了珠鍊。
埃爾維斯的痛苦正是最後一環。
你終于找到了系統任務之外的細節,但你無能為力。
“好好休息吧。”對着埃爾維斯的背影,你最終隻能說出來這樣一句幹巴巴的話。
關上門退出房間,你的心情極為沉重,不自覺順着走廊一路向前,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你已經走到神殿的大殿裡了。
神殿的大門掩着,透不進來一絲光,隻有大殿内的燭台,無聲無息地燃燒着,昏黃的光芒使得整座大殿都被一層朦胧所籠罩。
你擡起頭,正對上穹頂上那副壁畫。
升級的鑒定術也檢測不出來什麼,比之前隻多了“兩百年前最優秀的沙民畫匠所繪制,作畫的顔料中蘊藏着特殊的力量,經年不壞”一行字。
那團白色的光芒占據了最大的篇幅,卻不知代表着什麼。
你看得入了神,站到腿腳發麻才回過神來。
鬼使神差般,你再度擡起頭,目光卻從這團光芒上移開,聚焦在畫面中那塊被舉起的紅色物體之上。
這時你才注意到,這團紅色比起畫面中女子的紅發要更加鮮豔,明明是整幅畫面中最容易引起注意的顔色,你卻發覺自己幾乎不曾留意這部分。
盯着久了,鑒定術又多出來一行字——“沙民的血液所繪,蘊藏着特殊的力量,經年不壞”。
之前你見識過埃爾維斯和普爾伽什運用自己的能力,如果沙民對血的運用還能當做某種特殊天賦能力來解釋的話,這裡的“經年不壞”卻明顯不符合血液的特性了。
你心中一寒,立刻收回視線不再觀察壁畫。
——或許真的有什麼在注視着這裡。
你的腦海裡突然出現這樣的想法。
一直以來,你隻将沙民們的信仰用現實中的宗教概念來理解,作為一個無神論者,你先入為主地走到了意識的盲區,你不覺得“祂”是真實存在着的,也不相信超自然的力量。
但試想一下,新世界這個遊戲有着遠超同類全息遊戲的拟真度水平的同時,遊戲的世界觀之中,人類從來不是唯一的高智慧生物。
假如,遊戲的設定之中,真的有這個“祂”的存在呢?
那麼在這個遊戲中,作為“祂”的使者的你,究竟會遭遇一些什麼呢?
想到這裡,不知為何出了一身的汗,你甩甩頭,不再細想下去。
“想多了吧,應該不會吧……”
你這樣告訴自己。
或許是任務推進到關鍵環節,線索還是缺少了一環。
你想起小巨的推理,決定去找瓦薩達蒂一問究竟。
或許這次能解開你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