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樂柔轉過身:“我想和你商量個事。”
應行目不斜視地無視她。
“我跟你道歉,”王樂柔追上去兩步,“誰讓你先吓我的?”
應行停下腳步:“說。”
他的聲音悶在口罩裡,但不難聽出其中不正常的沙啞。
王樂柔長話短說:“晚自習下課後你能送我回家嗎?”
應行腳步一頓,回過頭:“哈?”
“價格你随便開,但必須從今晚就開始。”
她早上和孫姨說的辦法就是這麼個辦法,畢竟之前找過一次,再來一次也不是特别艱難。
應行情緒穩定長得吓人,和她同班家離得近。
最重要的是應行有個好媽媽,而且他們很缺錢。
總之,是個互利共赢的活。
但應行沉默片刻,拒絕了:“我晚上有事。”
王樂柔皺眉:“什麼事?”
應行沒理她。
王樂柔走在應行的身側,能聽見他沉重的呼吸和輕微的咳嗽:“你現在這個狀态應該去醫院。”
應行把帽檐壓低一些:“少管閑事。”
王樂柔比他矮了快一個腦袋,攔是攔不住的。
看着應行的離去的背景,她搬出殺手锏:“我真的會告訴阿姨的。”
已經走出幾米開外的應行硬是生生停下腳步。
他深深吸了口氣,又回來,黑色的帽檐壓着細長的眸,很兇,王樂柔愣了一下。
應行本想說點什麼,但看見王樂柔發紅的眼眶,話在嘴裡繞了一圈,又咽回去了。
但王樂柔并不領情。
“又兇!我好心讓你去醫院你兇什麼兇?!”
她的聲音還挺大,中氣十足,全是個人情緒。
應行:“……”
他都還沒開始兇。
“昨天讓你清創不你清,晚上讓你挂水你不挂,破傷風潛伏期3到21天,再拖下去穗穗明天就得去醫院找她哥了!”
大概是提到了應穗,應行的眉頭松了一瞬。
他的呼吸有些重,熱氣因為口罩反撲回臉上又涼透了的感覺并不好受。
與王樂柔僵持片刻,他摘了半邊口罩:“我今天沒時間。”
察覺到這人終于願意好好溝通,王樂柔問他:“你要幹什麼去?”
應行歎了口氣:“掙錢啊,大小姐。”
“晚上掙錢?”王樂柔突然覺得有些微妙,“是什麼見不得光的工作?”
“收收你那腦子,”應行打斷她的浮想聯翩,“體力活,你懂什麼?”
“你說清楚不就懂了,”王樂柔說,“我又不傻子。”
這事兒兩三句話講不清,應行也不打算說了。
他微微俯身,像是變相求和,對王樂柔好言好語:“别去我媽那,行嗎?”
有點近了,王樂柔能看見帽檐下應行濃密的睫毛。
她往後仰了仰:“可是你在發燒。”
話音剛落,應行的手機響了。
他接通電話,那邊的人說快到了。
應行應了聲好,直接繞開王樂柔往校外走去。
“一定要去嗎?”王樂柔不放心,“你的胳膊沒處理,又發着燒,還去做體力活?你昨晚是不是就去了?你媽媽還以為你在老師家呢,她很擔心你。”
應行沒有轉身,隻是擡手揮了一下。
王樂柔停在原地,看着他走遠,插着兜拐進操場。
去操場幹體力活?
學校裡還啟用童工啊?
王樂柔的好奇心被勾起來,她微微側身,在“跟上去”和“回教室”中猶豫兩秒,随後毅然決然跟上應行,一并跑進了操場裡。
另一邊,應行跳下圍牆。
右臂在攀援時用了些力,現在疼得厲害。
他咬着牙,甩了下胳膊,剛想離開,卻聽見牆的那頭傳來微弱的呼聲。
“應行……應行……”
應行詫異地擡頭,看不到兩米的牆頭冒出來半顆腦袋。
王樂柔雙手扒拉着牆頭的碎磚,使出吃奶的勁讓那半顆腦袋變成了一顆腦袋,她的兩隻腳蹬着牆體,像隻蹬土的兔子,“嘩啦嘩啦”踢下來一堆牆皮。
漆皮樂福鞋上傷痕累累,白色的短襪也都是灰。
王樂柔像個女戰士一樣,灰頭土臉地爬上牆頭,迎風蹲下身,還不忘攏了攏自己被劃破的裙擺。
應行都看呆了。
“你接着我啊。”
王樂柔小聲說着,說得理所當然。
應行瞪大眼睛,還沒來得及拒絕,就見對方眼一閉心一橫,視死如歸般從牆上跳了下來。
他張開雙臂,把人接了個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