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樂柔捏着手機,有些害怕,盡量找有光的路走,試着去找可以住宿的招待所。
可惜這幾天她就出過一次門,還是坐在三輪車上被應行拉回了家。
王樂柔下意識就按着熟悉的路走,結果還真讓她摸到了應行家裡。
這個點,各家各戶都熄了燈,但應行家窗戶還亮着,玻璃後有一個模糊的剪影,像是梁長鳳。
王樂柔路過時放慢了腳步,偏頭正朝窗子裡看去,門“咯吱”一聲竟然開了。
隔着紗門,王樂柔和梁長鳳面面相觑。
“哎呀,”梁長鳳驚訝道,“我還以為是行行呢。”
王樂柔下意識問道:“應行沒回家麼?”
“他今天在老師家,”梁長鳳打開紗門,“你怎麼這麼晚還在外面?眼睛這麼紅,是哭了嗎?”
王樂柔不知道怎麼回答。
“先進來吧,”梁長鳳側身讓出路來,“夜裡這麼涼,你穿這些不冷嗎?”
應穗已經睡了,屋裡隻亮着餐桌上的一盞台燈。
台燈的亮度有些低,燈光昏黃昏黃的,在目光所及之處落上一層暖色。
桌上堆着一些毛線編織的小玩偶,還有一些半成品,針線都在旁邊,梁長鳳剛才應該是在編這些小東西。
她端來一杯溫水,摘了王樂柔的書包,把人帶去沙發坐下。
“和家裡人吵架了?’梁長鳳問。
王樂柔垂眸看着杯子的水,搖搖頭。
見她不願多說,梁長鳳就沒繼續問下去。
她歎了口氣,抽了一張紙巾放在王樂柔的手上:“一個姑娘家這麼晚還在外面,家裡會着急的。”
王樂柔吸吸鼻子:“他才不會着急。”
“那你告訴阿姨你媽媽的電話,阿姨跟她說一聲。”
“啪嗒”一聲,王樂柔的眼淚掉進杯子裡。
她哽着聲:“我沒媽媽。”
梁長鳳的動作一頓。
她微微歎了口氣,又小心翼翼地問:“那……家裡有誰呢?”
“沒有了,”王樂柔捧着茶杯哭得更傷心了,“我爸爸把我趕出來了……”
梁長鳳頓時不知道再說些什麼。
王樂柔這個精神狀态是問不出什麼,她隻好給班主任打了電話。
班主任又聯系上了孫姨,輾轉好幾處,孫姨找上了門。
王樂柔那時已經和應穗一起睡下了,兩邊家長商量了一下,就沒讓王樂柔再起來。
晚上十二點,梁長鳳把今天完成的織品清點拍照。
應穗睡得早,她晚上在家沒事的時候就會做些小手工補貼家用,應行有時候放學回來會肚子餓,她正好結束工作給他煮點東西吃。
不過都這個點了,應行還沒回來,大概就是不回來了。
梁長鳳收拾好毛線,洗漱進屋睡覺。
應穗醒了,看着身邊多了個人,迷糊的目光中滿是疑惑。
梁長鳳抱着她躺下,在睡前親親女兒的頭發:“是姐姐。”
早上,王樂柔被梁長鳳叫醒。
對方放輕了聲音,俯下身時有一縷長發垂在身前。
“柔柔,起床了。”
王樂柔半夢半醒中聽見有人喊她,睜開眼發現是梁長鳳。
她躺在那愣愣地看了會兒對方,梁長鳳指指旁邊的應穗,伸出食指“噓”了一聲。
應穗上課時間比她晚了一個小時,現在還能再睡一會兒。
王樂柔輕手輕腳地起床,想起昨晚的事有些不好意思。
為了不再給被熱添麻煩,她飛快收拾好自己打算回去,臨走前梁長鳳叫住了她,遞給她一袋熱騰騰的包子和一盒溫好了的牛奶。
“以後再難過也不能在晚上亂跑了。”
王樂柔接過來,耷拉着腦袋,點了點頭。
“還有,”梁長鳳攥了一下她的手指,“天涼了,多穿點衣服,真委屈了就來這和阿姨說說。”
王樂柔不敢看梁長鳳,但又忍不住看。
走出幾步回了頭,對方還和之前那樣,笑着沖她揮揮手。
王樂柔回到孫姨家,家裡非常安靜。
孫姨在王樂柔洗漱時說了不少道歉的話,她這麼大年紀的人了,王樂柔也不想她太為難。
“以後你晚上不用去接我了。”王樂柔說。
“那不行,”孫姨連忙道,“我答應過王總,一定要保障你的安全。”
“不用,”王樂柔說,“這個問題自己會解決的。”
她換了身衣服,加了件外套。
直到第二節下課,應行才來教室,拉開椅背“哐”一下把自己砸進了座位上。
王樂柔正在補昨晚上的作業,停了筆。
偏頭看向應行,對方摘了衛衣的帽子,一頭亂發。
他的臉上還帶着口罩,隻露出了一雙眼睛,但眼裡裡充斥着紅血絲,連帶着剛冒出頭的青色的胡渣,整個人狼狽得像是一夜沒睡。
王樂柔想起昨晚梁長鳳說應行的那句“他今天在老師家”,于是便問道:“你對你媽媽說謊啊?”
應行剛坐下,被劈頭蓋臉問了這麼一句也是有點懵。
“什麼?”
“你對你媽媽說你昨晚去老師家了,”王樂柔像個沒有感情的提問機器,“你去哪個老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