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溫濯微笑道,“師父定然能護住你。”
溫濯說放心,那就是真的放心了。
大乘期的修者不多,每個都是獨步天下的高手,雖然他總覺得溫濯每回都在放水,但他應該不舍得讓自己死。
應該吧。
一旁受刑的鲛人不敢叫痛,冷汗都把發鬓的魚鱗給浸濕了,他一把托住融化的人皮,連滾帶爬退去了一邊。
旱魃懶聲道:“好歹是本座大喜的日子,說吧,說得本座高興了,許能給你個好聽的封号。”
沈疏思索了會兒,說:“女君澤被北境,靈州衆妖自然都是心馳神往。”
“隻是太不巧了,在下于庚子年婚娶,已經喝過交杯酒,枕過合歡被了,如此不潔之身,恐污了女君的尊名呀。”
溫濯聞聲,側過頭來看着沈疏。
庚子年,婚配。
今年恰好就是庚子年了。
旱魃瞥了被抽的那鲛人一眼。
“是麼?”
“陛下!”他驚恐萬狀地看着旱魃,撲通就跪,“屬下不知啊!”
她瞬間面露煩躁,随口打發道:“烹了去。”
座旁兩個高大的護衛立刻上前押了鲛人,他驚慌地爬到旱魃跟前,邊哭邊央求道:
“陛下,陛下您不要聽信此妖一面之詞,他都是胡說的啊,他不想當您的——”
旱魃笑了一聲,拿煙鬥燙了一下他的腦袋。
“不想?”
鲛人當即意識到失言,趕緊搖頭。
“沒有,沒有的,靈州沒有不想嫁予陛下的妖……”
此刻他再說什麼都是無用了,旱魃閉上眼,不耐煩地揚了揚手,這可憐蟲立刻就哭喊着被架上了宮殿中的一串鎖鍊上。
“陛下,陛下您饒我一命,我自裁,我自裁好嗎,不要活烹了我,求您求您求——”
護衛抽出鍊條往他脖頸上纏了幾圈,求饒的話語就被勒死在了鐵鍊之下,護衛往下一拽鍊條,藻井天花上的機關挪動,立刻開了個小口,把鲛人給拉了上去。
咔哒!
天花闆轟然閉合。
鲛人就跟被憑空吃了一般,除了滾沸的血澆了滿地外,再沒留一點兒痕迹。
旱魃這才擡起眼皮,重新看向喜轎,和沈疏隔簾對望。
半晌後,她才慢騰騰地說:“罷了,你既已為人夫,我也不強留你。”
“來人,把另一個帶出來,讓本座瞧瞧面相。”
“遵——”
“诶,等一等!”沈疏連忙道,“女君怕是誤會了什麼?”
旱魃皺眉,不滿道:“怎麼,難不成你旁邊這個也成親了?”
沈疏看了一出活烹鲛人的戲,心頭也有些緊張,他咽了咽喉嚨,硬着頭皮說:
“在下的結發之妖,正是被陛下一同抓來的這一位,我們在落霞谷成的婚,如今已相愛百年有餘了。”
他本是扯謊臉不紅心不跳的人,可一想到方才在這台轎子裡顧念間胡思亂想的東西,就覺得“成婚”這倆字分外燙嘴。
沈疏越說臉越紅,刻意避着不看溫濯。
他的好師尊可不避諱這些,兀自笑意深深地瞧着沈疏臉上的紅暈,隻覺得可愛得很。
沈疏還怕旱魃不信,特意補充了一點細節:“我們在落霞谷因一帖藥材相識,後又因戰亂搬去了岐州,如今天下戰亂将歇,此行就是想回到落霞谷隐居,還望女君成全。”
說完,他攥緊了手中的參商劍。
不管怎麼樣,先膈應她!
按照溫濯的說法,這女君性子高傲,應當不願做強人所難的事情,叫她娶倆斷袖當男寵,那不就是往自己頭上扣綠帽嗎?
可誰知半晌過後,旱魃非但不惱,反倒開始肆意地大笑起來,她靠着雕龍扶手,笑得花枝亂顫,仿佛是聽見了什麼新奇物件兒。
沈疏和溫濯對視了一眼。
她越笑越歡,一直笑得底下鲛人哆哆嗦嗦跪了一排,她才上氣不接下氣地停下了,看着那喜轎緩緩說道:
“哦,龍陽之好啊,那更好了。”
她吹了口煙,擡足輕踹了一腳前邊的鲛人。
“擡來,叫他倆做給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