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已經認定我做錯,就不要再來問我。”
他徑直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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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絮很擅長冷暴力,這是秦祁早就知道的事情。
說來奇怪,明明天天花言巧語不離口的人是沈絮,但真到了該溝通的時候,他的嘴就跟上了鎖一樣,遠不如秦祁的好使。
今天也是這樣。
在房間裡的争執以沈絮離去告終,這熟悉的流程和五年前并沒有什麼區别。
或許唯一的進步是這次沒有人摔門。
而在那之後,沈絮看起來好像和平常沒有什麼區别。
活照幹,話照說,甚至在晚飯後大家提議來點什麼活躍下氣氛的時候,他還抱着節目組不知道從哪弄來的吉他唱了首歌。
但秦祁知道,他在生氣。
那不再與他對視的眼神,完美到疏離的笑容和少到近乎吝啬的對話就是證據。
就像這幾年裡,沈絮屢屢回避有秦祁的場合那樣。
雖然沈絮做的很不着痕迹,但世界上哪有事情真能不露端倪?
被發現隻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秦祁了解沈絮,所以隻用一個對視就知道他不想搭理自己。
大衆不懂沈絮,所以花了幾年才反應過來,原來沈絮和秦祁已經相看兩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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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人群散去,熱鬧的保護傘就沒有了。那股能殺人的尴尬再次浮現出來。
既然是出來露營,沈絮和秦祁當然是住同一頂帳篷。
此刻,有形的無形的目光都撤去,他們終于脫去所有僞裝,坦誠相對。
沈絮半躺在帳篷裡,看着坐在帳篷口吹風的秦祁,一陣心煩。
“不進來就把簾拉上,西北風喝的很爽嗎非要拉着我一起?”
秦祁沒動,說:“還是開着吧,要不然我怕你待會聊生氣了暴起傷人我跑不掉。”
其實兩人都知道這是胡謅,沈絮從來愛體面,這輩子能讓他氣到動手的事屈指可數。
所以沈絮也懶得接話。
他們又沉默了。
“你到底在氣什麼?”秦祁的聲音很輕,“我發誓我沒有挑釁,我真的隻是想知道。吵架是最消磨感情的,我得知道我們為什麼吵,下次才能不再犯……但你從來不說。有時候我覺得,或許你在懲罰我。”
秦祁看着沈絮,眼睛裡早就沒有了白天的沖動與焦急。
此刻,赤忱填滿了他的眼眶,讓他的眼神變得那樣灼人。
沈絮第一次不敢與人對視。
他縮在被子下的手緩緩收緊,可那點痛感卻不能轉移他的注意力。
秦祁目光的存在感依舊那麼強。
沈絮覺得他的耳朵好像失靈了,不然為什麼隻能聽到心跳如擂鼓?
他幾次啟唇,最後卻都隻是吞了下口水,什麼聲音也沒發出來。
直到秦祁走了進來。
他停在沈絮身前,幫他擋住夜晚帶着涼意的風。
秦祁說:“告訴我吧,阿絮,告訴我。”
沈絮的聲音那樣低,語氣是從未有過的猶疑。
他說:“誰都可以質疑我對感情的忠誠,你不可以,秦祁。你是……”
你是唯一一個得到過我真心的人,你曾經離最真實的我那樣近,有幾個瞬間甚至超過了我自己,你最知道我是否忠誠。
沈絮說不下去了。
“哪怕現在隻是做戲,”沈絮歎息,“我是個演員,我不會輕易出戲。”
沈絮會做到一切曾經熱戀時做到的事,除了像當初那樣愛秦祁。
這是秦祁從未設想過的角度。
“我沒有質疑過這個,”秦祁斟酌着開口,“我當然知道那些傳言都是無稽之談,因為比起狗仔的攝像頭,我更相信我的眼睛。我白天隻是想要先解決問題,想要盡快了解真相。我從來沒覺得你真的做了那些事……我認為哪怕隻是這麼想,對你都是一種侮辱。”
“你真的沒有相信那些傳言嗎?”沈絮看着他,面色似乎平靜,“那為什麼你找我的時候那麼着急,發問的時候卻這麼猶豫?”
“你在害怕聽到什麼?”
秦祁下意識的想反駁,話卻堵在喉嚨裡出不去。
是啊,他在害怕什麼?
如果這五年裡,他真的不曾相信那些輿論,那沈絮在他眼裡就該還是那個,長得那樣好看,又那麼能招蜂引蝶的小少爺。
那個小少爺,會在言語上瘋狂占他便宜,會偶爾故意讓他撚酸吃醋,但卻從來不會施舍給除秦祁以外的人一個眼神。
畢竟那時候,沈絮别說潛規則這種醜聞,就連绯聞都隻有零星兩個——绯聞的知名度甚至都不如秦祁家的貓。
如果秦祁剛剛說的字字屬實,他有什麼可害怕的?
秦祁大可跳過詢問,直接告訴沈絮,這個人好像要陷害你,我來幫你想辦法。
——原來時間真的是最殘忍的劊子手,在它手下沒有誰能完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