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很合适,”他毫不費力地決定了,“就它了。”
……
馬爾科這頭搞定,再去負一樓帶上給修兵的按摩器,愉快的購物之旅到此為止。
我拉着馬爾科去結賬,經過配飾區,他突然停了下來——
“也得給你也買點什麼啊,買個帽子嗎?”
模特身上戴着最新流行款的帽子,他取了一頂,蓋在我的頭上。
“快拿走!”
醜死了!我趕緊取下來還給他,順便修複我被弄壞的發型。
“那買個新圍巾?”他去摸挂在模特身上的一條。
“不要。”我趕緊叫停他。
我喜歡他送我的這條,如果他敢取下來,我馬上翻臉生氣。
馬爾科沒有取,他隻是指了一下,就把手收回,拿起了一旁的手套——
“那手套呢?”
“不要。”
我需要手套嗎?天冷的時候,我都把手塞進他手心。
馬爾科在幹嘛?他又不是不知道!
我瞪他一眼,不許他再說了,再說就“生氣警告”。
“……好吧,”他知趣地不說了,但沒走兩步,話鋒一轉,又講,“如果開設了編織課Ⅱ,我再選一門吧?給你做個小帽子什麼的。”
“不要了。”
“嗯?不是喜歡嗎?”
“就是喜歡才不要了,”我拽他快走,邊走邊解釋,“有了手套和帽子,有了更多的選擇,圍巾就不是那麼重要了。”
它不能不重要。
我喜歡它,它是天下第一好。我要每天都戴着它。
“大小姐,”馬爾科笑着歎氣,“我知道你很喜歡它。但冬天還很長,你就隻戴這一條圍巾嗎?”
“不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他愈發歎氣,“但是小姐,你不需要别的裝扮嗎?”
“什麼裝扮?”
“你那麼多可愛的小裙子,全部搭配這條圍巾……這合适嗎?”
“……”合适啊!為什麼不合适?我不理解。穿搭全憑個人喜好,我的穿搭以保暖為主,不可以嗎?
“它很漂亮,可以百搭。”
“我知道,我是說——”
我在等他解釋,但他看着我,空是張嘴,到底欲言又止。
“說呀?”我不知道馬爾科是什麼意思,他若不說出口,我不會明白。
“沒什麼,”他推了下眼鏡,再開口時,話題已經變得不再是同一個。
“我是說……你的喜歡是無可替代嗎?”
這個問題很奇怪。
我不懂他究竟要問什麼,隻能就事論事地答:“我的喜歡不是無可替代,它的存在本身才是無可替代。”
“……存在本身?”
“是的。”
我并不擅長解釋,不知道這樣說他能不能聽懂?
我的意思是,被人為賦予的“意義”會随着賦予者的需求變化而改變——就像饑餓的人視食物為上帝,但一旦食物過剩、腹中不空,食物就不再是他眼裡的天神一樣。
而在萬千的變化裡,唯一不變的隻有其“存在”本身——一如世間若沒有人類,金子不能成為貨币,但它仍然是“金子”,永遠将作為“金子”存在。
人總是環境的産物,喜好會因為環境而變化。
在某一特定的環境裡,所有人都會産生同樣的需求,而需求會演化成“傾向”或者“喜歡”。所以沒有什麼“喜歡”可以被稱作“獨一無二”,“無可替代”隻可能是其存在本身。
我說的是客觀存在的真理。
不是因為我喜歡,我的圍巾才“無可替代”;而是因為它本身“無可替代”,所以我喜歡。
就像這個世界上不會有兩條一模一樣的圍巾、不會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即便是馬爾科再給我織一條,也有時間的長河一去不複返。除非有人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否則這條圍巾永遠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總有事物能代替它的價值,但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替代它的存在。
而我在乎的,不是它的價值,而是存在本身。
……
馬爾科的心意才是重要的。這是我的答案。
是因為他的心意具象化成這條圍巾,所以這條圍巾重要。和我喜不喜歡沒有任何關系,是它的存在本身彌足珍貴。
但我屬實不擅長解釋。在腦子裡清晰缜密的思路,一旦開口,就會土崩瓦解成一團亂麻。
我靜靜等待着馬爾科的回應,等他提出問題,我再解答。
但他隻是在對視裡靜默,許久之後的莞爾一如夢初醒。
“……真好啊。”我聽他喃喃自語。
“什麼?”
“送大小姐的禮物會被珍惜……真好啊。”
再無他言,馬爾科攬我入懷。
呼吸随着話語在我發頂響起,徐徐的聲調有如流水般舒緩,伴着一點柔柔的笑意,一點水波躍動的清明……太溫柔了,用這種溫柔的語氣和我說話,我也不由地放松下來,收斂了脾氣。
“禮物當然要珍惜了!”我嗔責道。
禮物因心意而存在。
不珍惜心意的人不配得到心意,即便偶然得到,最後也會失去。
但我的圍巾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圍巾!
它那麼漂亮!我不允許任何人對它指指點點——馬爾科本人也不行!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我警告馬爾科:“事不過三,不許你再說怪話!”
我在瞪他,他卻忍俊不禁,摸摸我的臉,也摸摸我的圍巾:“好好好,一定不說了,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确定:“……是知錯就改的态度嗎?”
他擲地有聲:“嗯,是知錯就改的态度。”
“那好吧。”
他信譽良好,看在他是圍巾爸爸的份上,可以再多原諒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