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甜甜很難過，将一串鑰匙交給我以後自己又去何易的房間坐着了，我出去看了她一眼，何甜甜小心坐在床邊的一個椅子上，摸着何易的衣服再掉眼淚。

我歎息一聲，終是不忍。

轉頭看向書房，裡面格局大緻沒變，書櫃上也全是我的專業書，我随手抽出來一本，裡面還有我寫的字。

以前我最喜歡在書房畫稿，所以裡面不僅有書本電腦，繪畫工具也一應俱全，有時候畫迷了就會忘記時間，不管白天黑夜繼續繪畫，累了就倒在一邊的沙發上睡覺，後來何易怕我在沙發上睡不好就買了一張小床在裡面放着，我累了睡在書房也不會不舒服。

我坐在小床上，上面的床單還是十年前我在的時候那一個，不過比起以前這個已經被洗的有些發舊了，甚至邊上還有毛邊。

我抱着懷舊的心情在房間裡面回憶，書房裡面有很多照片，都是小梅花的，其中還有不少何易抱着它的樣子，兩人側着身坐在椅子上，另一邊空出極大的空間，就仿佛是在等着誰一樣。

我看的入迷了，忽然想到了這隻奶牛貓以前憨态可掬的模樣。

這隻貓呢？

我想要問問何甜甜貓的蹤迹卻在一邊看見了一個小别墅，上面放着不少裝飾餅幹還有貓糧，我知道這是什麼，這是寵物的骨灰盒。

上面的煙囪上挂着一個銀牌，上面有小梅花的名字還有照片。

是啊，這麼多年過去，它就算身體再好也該走了。

我忽然覺得還挺好的，至少它死的那一刻我沒有親眼見過，至少我不會這麼傷心。

看着銀牌上小梅花的模樣又不可控制想到了剛撿到它的時候，那麼小，呼吸那麼淺，仿佛下一秒就要去地府報道，可它還是堅強活了下來。

我拿着銀牌又在房間裡面看着，在裡面發現了我不少舊物，有我結婚時那頂金光璀璨的鳳冠還有我懷孕時的B超單子還有我以前的照片，甚至還有何有以前為我求的玉佛。

那塊玉佛我本來一直戴在身上，可是發生車禍以後那塊玉佛就出現了裂縫，我就摘了下來，後面自己也不清楚放在了哪裡，沒想到被何易收了起來。

我看着那一沓擺放整齊的照片，最上面的那一張是我剛來雲城一中在窗外看雪時陳美譽偷拍的，我的面容青澀，微微低垂着眼睛，一片雪花落在了我的睫毛上，整體風格比較憂郁。

我還記得那是美譽用何易的手機給我拍的，藍吟後面還說要給我洗出來，可那時候即将期末，我們都忙着考試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沒想到何易自己居然洗了出來，而我以前和他結婚後也沒有發現。

我想的出神，一張照片掉在地上，我彎腰撿的時候看見了小床下面的一個箱子，出于好奇我将它拉了出來，打開一看，率先入目的便是各色糖果，我随手拿起一看，過期好多年了。

怎麼什麼東西都留着。

我皺了皺眉，還沒接着往下翻的時候何甜甜出現在了我的身後。

她情緒已經平靜了下來，她想要跟着我一起蹲下，可她一蹲下表情開始痛苦起來，看來是剛才的動作牽扯到了她的傷口，不過就算這樣她也沒有坐在床上的想法，而是小心坐在了地上。

何甜甜拿出一個糖果看了一下日期以後歎息一聲：“我哥哥什麼東西都要留着，這些糖都過期好些年了。”

她一邊說着一邊将糖果挪出箱子裡面。

這個箱子很大，可是糖果隻有薄薄的一層，很快就露出了下面藏着的東西。

白色的，黃色的，還有藍色，看着像是布料可是又不是衣服，更像是玩偶一類，可玩偶哪有這麼大。

何甜甜顯然也不能理解何易收藏這些東西幹什麼，她捏着那個東西站起身來，是一個玩偶服，下面還有兩個黃色的鴨爪。

“我哥留着這個東西幹什麼？”何甜甜緊皺着眉。

而我看着那件玩偶服有些熟悉，低頭一看床底果然裡面還有一個箱子，相較于我們面前的，裡面的那個箱子小一點，被藏在大箱子之後，所以我才沒有發現。

我把那個略小一點的盒子拿了出來，打開一看果然是個頭套。

而我看見那個頭套徹底堅持不住了，心中防線徹底崩塌。

何甜甜拿起那個頭套一看，罕見笑出聲：“沒想到哥哥這麼一本正經的人還喜歡唐老鴨啊。”

不是他喜歡，而是他要哄我開心。

我想起外婆去世後那段渾噩的日子，那時候也是有一個這樣的唐老鴨玩偶陪在我的身邊。

是何易。

是他。

為什麼？

為什麼不告訴我是他。

那段時間，我經常在窗戶外看見這個唐老鴨，他有時候是在街邊送氣球，有時候是糖果，有時候是玩偶，可我出門他就會将手上的東西全部給我。

那時候我以為他隻是附近一個兒童樂園的工作人員，将東西全部給我也引起了我的懷疑，不過我并沒有細想，因為我瞞着上學瞞着工作。

現在想想，一切都透露着怪異。

為什麼那隻堂唐老鴨獨獨在我散步時陪在我的身邊，甚至還滑稽地跳舞逗我開心。

我知道背地裡透露着古怪，隻是我從來不費心神地去了解，反正那個人對我又沒有壞心，就這樣吧，有人陪着也不錯。

我一直抱着這樣的想法，直到我離開了白人老太的家中，直到那隻唐老鴨不在出現在我的生活之中。

我的生活還是沒有一絲改變，該怎麼樣就如何，可是沒想到多年前我毫不放在心上的那一幕在此刻居然會化作一把尖刀狠狠将我的身體捅穿。

何甜甜明顯也發現了我的不對勁，她起身離開了，臨走之時我看見了她心滿意足的表情。

她滿足了吧，她高興了吧。

今天她帶我來這裡的目的就是想讓我想起她哥哥，讓我知道她哥哥餘生都活在對我的思念之中，讓我痛苦悲傷，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其實她的目的早就達到了，在我第一次聽見何易死亡的消息我就不敢相信，是這麼多年的忍耐讓我強壓心中的悲痛。

有時候躺在床上我控制不住的想，萬一陳哲說的是假的呢，畢竟我從來沒有看見過他的屍體，萬一是他們聯合起來讓我不好過呢？

可是在這一刻，我真的忍不住了。

地上的照片，桌子上那五百二十張的飛機票，還有玉佛，頭套，小梅花都成了一桶桶熱油，澆在了我那顆原本死灰的心上，一瞬間，火光沖天，熊熊燃燒，讓我悲痛非常。

等我回過神時我已經淚流滿面了。

我躺在地上，愣愣地看着雪白的天花闆，喃喃自語道：“你怎麼走的這麼快，就連我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我窩在那一堆東西邊，像是怕冷極了蜷縮在一起。

這一夜過後我選擇不在逃避，再次聯系到了何甜甜，主動像她問了何易的墓地。

何甜甜沉默幾秒後說出了地址，甚至在電話挂斷前還說了一句話。

“我哥哥邊上還留着一塊墓地，如果你對他還真的有那麼一絲不舍，你死以後就和他在一起吧，我想這是我哥哥心中隐藏最深的意願了。”

何甜甜是哽咽的，甚至深處還帶着一絲懇求，說完她就挂斷了電話，我再想回撥過去的時候手機已經關了機。

我放下手機，一頭紮進了衣帽間，在裡面挑選着我明天見何易要穿的衣服。

裡面的衣服全是暗色系，總之沒有一件是我想要的。

我不斷拿着裙子在身上比劃，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忍不住自嘲一笑。

現在的自己就像一個個剛剛戀愛想要約會的小姑娘，不斷在鏡子前比劃自己究竟夠不夠美。

我的衣帽間雖然很大，可是的都是很正式的職業套裝，就連那一牆的家居休閑服看着也不夠鮮亮，我這才發現自己的衣帽間暮霭沉沉的，沒有一點活力。

不過現在這個年歲的自己也不需要活力了。

裡面的衣服我一件都不滿意，我是有想過現在去商場買或是找藍吟借，可是我都沒有，反而是驅車來到了我和外婆以前住的房子。

上次我隻簡單将這裡收拾了一下我的腰就累的不行，後來想還是得讓專業的人來做，就請了好幾個家政服務的人把我的房子重新收拾了一邊，此時裡面煥然一新幹幹淨淨，完全沒有一點灰塵。

我走到了卧室，打開衣櫃從裡面拿出了一個紙盒，打開一看裡面是一件偏橙色系的碎花長裙。我将外面的一層透明保護罩拿開，提起來一看還是如同嶄新的一樣，這是我十八歲那年何易送給我的禮物之一，在那個時候已經到達了一萬以上價格很是不菲。

那個時候何家還信奉的是窮養理念，何易的生活費隻夠他吃飯，為了将這條裙子買下，他甚至一個暑假就開始送外賣攢錢，平時也會在電腦上給人家寫代碼，攢了好幾個月的錢終于夠了。

沒有人不喜歡裙子，我也一樣，拿到這件裙子的時候高興了好幾天，可是後來藍吟給我科普了這個時裝品牌以及價格，後來我就是摸也都是小心翼翼的，更别說穿，隻有生日那天我才穿着這條裙子，後面都被我收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