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決心已定,拗不過也隻能同意,最終的結果是他們三個齊刷刷站在教學門口前。
我走下樓,何易率先走到了我面前,“怎麼了?”
我緊皺着眉頭,心中隐隐有些着急:“藍吟不見了!”
我剛剛在教學樓找了好幾遍都沒有看見藍吟的身影,心中忍不住猜想是不是藍吟的繼母來找她把她帶走了,不然她怎麼會不見呢,我的心忍不住焦急了起來。
就在這時候,藍吟忽然從教學樓走了出來,表情看着有些凝重,手上還拿着一個手機,像是剛才才打完電話。
我跑到了她的面前,低聲道:“怎麼了?剛才找了你好久。”
“沒什麼。”藍吟将手機收了起來。
她不願意說我也不好多問,輕聲對她道:“藍吟,這個暑假和我一起回家吧。”
藍吟愣在那裡,我以為她又想上次那樣拒絕,可是這次不一樣我知道現在她情況複雜,留在這裡無疑是處在水深火熱之中,我心想這一次她說什麼我都不會同意,我一定要把她帶回家。
“去吧去吧,就當散散心,他們三個都去。”
藍吟的表情一開始拒絕的,可是聽見他們三個都去時登時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他們三個都去?!”
我無可奈何點了點頭,誰曾想最後的結果是帶了一群人回去。
藍吟低着頭像是在考慮,我再接再厲,順便對着何易三人使了個眼色,讓他們也順帶勸勸。
藍吟擡起頭與我四目相對,我能清楚看到她的眼睛有一瞬間通紅,甚至隐隐閃過淚意,從她那雙美麗的眼睛中,我居然感受到了幾分即将要帶來的分離。
就仿佛下一秒她就要與我說再見一樣。
我的心中有一瞬間空洞和不舍。
好在藍吟并沒有拒絕,她紅唇輕啟:“好,我跟你回去。”
我松了一口氣,拉着她往火車站走。
火車逼仄擁擠,人來人往,夏季車上空調更是沒有一點用,煩悶異樣,可我還是覺得有趣,比起以前的任何一趟回家之旅都來的好玩。
車程太長,我們說話聊天,陳美譽更是不知道從哪借來了一副撲克牌,五個人輪流開始打牌,誰輸了就在臉上貼紙,到最後大家臉上都是一片白花花。
一局輸了,我起身讓位,轉頭看向了窗外。
此時夜幕降臨,外面景色朦胧,玻璃窗上倒映出我的臉還有後面玩笑的四人。
雖然何易之前和賀東良不對付,可是少年心中哪有那麼多的彎彎繞繞,隻要脾氣相容,自然能夠放棄過完恩怨,更别提他們本身無仇又無怨。
好想時間定格,将這一瞬間的幸福與快樂捕捉,以往恩怨與痛苦都變成一張廢紙,用力揉碎扔出腦後,隻剩下這一刻的少年無憂,前程無量。
“簡幸!轉頭!”
我下意識轉頭,隻見面前咔嚓一聲亮光,留住這一刻的歡樂。
是藍吟拿出一個相機在拍照。
我緊皺眉頭,震驚道:“你從哪拿來的相機。”
“那位大叔那借的。”藍吟語氣滿不在乎,手裡扣着相機裡面的儲存卡,然後将相機還給了那個人。
我順着目光看去,那個大叔對我們善意一笑,他身邊還有與他年歲相當的朋友,手上拿了一些景區的紀念品,看起來是相伴一起旅遊。
真好!
老了能和朋友一起遊玩真好。
真不知道自己老了以後會是什麼樣子,那時候我們都成家立業了吧,還會在一起嗎?應該不會,大家回分布在天南海北,可是一有空還是會相聚在一起。
回家真好,雲城真好,他們也真好,這一刻仿佛整個世界都好了起來。
*
十幾個小時的車程終于結束,下車時我們每一個人都是一臉疲憊。
昨天幾乎算得上一夜未眠,耳邊全是呼噜聲吵鬧聲,甚至半夜不知道是誰脫了鞋,一股濃濃的腳臭味摧殘着我們,熬了一個晚上終于下車了。
然後就是三個小時的汽車路程了。這才是真正的死亡時刻,特别是那些暈車的。
五人之中除了我,他們四個吐得天昏地暗,甚至連擡手力氣都沒有,看着東倒西歪的四個人我忍不住歎氣。
“我都說了買暈車藥給你們,你們還嘴硬說不要,現在好了,難受的是你們。”
陳美譽舉起後,片刻後又倒了下去,就在我以為他睡過去的時候又一陣慘叫,叫的整間車廂中的人都回過頭看他。
“我怎麼知道這車這麼老,這麼臭!讓我整個人都暈乎乎的,天啊!來個人殺了我吧。”
整個車廂隻剩下了他的鬼哭狼嚎。
我不着痕迹往邊上移了移。
我不認識這個神經。
不止是我,他身邊的藍吟賀東良也都坐了起來,臉色還是一如既往的蒼白與無力,可是動作還是詭異般的有默契,都離陳美譽坐的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我不自覺覺得好笑,忽然肩上一重,轉頭一看,何易倒在了我的肩上,我伸手想要推開他,可是動作還是僵硬在原地,半晌還是收回了手,看着他白皙的臉怔怔出神。
他熱的渾身冒汗,就連頭發也被汗水打濕,我将邊上的窗戶再打開一點,風伴随着熱氣撲面而來。
下車的時候四個人還是沒有緩過勁來,我輕輕推了推邊上的何易又喊了幾聲後面的三人。
三個人如蒙大赦,快步跑了下去。
“何易,醒醒,我們到了。”
何易還在我肩上睡着,我知道他醒了,因為我看見他眼皮動了,我更加用力推了推他,實在裝不下去了他才不滿睜開了眼。
我好像還是第一次看見何易這麼狼狽的樣子,心中覺得好笑。
“你不是暈車嗎?還不快下去緩緩。”
何易不滿地看了我一眼又将腦袋倒在了我的肩上。
“不想下去,想要睡覺。”何易喃喃道。
他的聲音很小,尾音上揚,那麼說仿佛是在撒嬌一般,我的心好像被一片羽毛輕輕一劃,電流瞬間席卷全身,一秒後又消失不見。
我強穩心神,手往他毛絨絨地腦袋一推:“好了,我要下去了。”
說罷我也不看他,起身離開了座位,心中卻在回味那顆腦袋的觸感。
真好摸,就像是小貓一樣。
我滿足地彎了彎眼。
我們村子的村門口有一棵巨大的榕樹,枝繁葉茂,遮天蔽日的,村子裡的大爺大媽最喜歡往那一座避暑,張口就能聊上一個下午,此時我外婆還有小崔老師正站在那等候多時了。
“外婆!”我看着那個瘦小的身影激動地跑了過去。
又是幾個月的不見,外婆好像又老了一點。
我抱住了她。她現在隻能縮在我的懷中了。
“外婆,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