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曾經對“組建家庭”這件事滿懷憧憬。
雖然他是個同性戀,組不成那種傳統意義上妻賢子孝、人人豔羨的家庭,但組成一個在他人眼中看有點奇怪、但他們自己卻自得其樂的家,應該也不難吧?陳星自認為脾氣溫和,性格穩定,是個很好的過日子對象。如果一個家非要有“丈夫”和“妻子”兩種角色,那麼他應該扮演“妻子”的角色。首先,他是0,其次,他很“賢惠”,也願意更賢惠一點,如果有個人願意跟他以“夫妻”的名義共同生活,那麼他一定會為了他們的家而傾盡全力。
這是陳星年輕的時候經常幻想的未來,那時候他還不知道自己将來會成為一個圖書館管理員,而是一名編劇,或者作家,這兩種職業都需要有豐富的生活體驗,也許他将來會長期在全國各地出差,收集素材;或者找一份穩定的工作,成為在都市裡穿梭的白領打工人……但不管怎麼樣,他和另外一半也許會面對聚少離多的生活,也許不會,但他們隻要足夠相愛,不論面對什麼樣的困難,都不能消滅他們白頭偕老的決心。
直到很久以後,陳星才知道從前這個看上去“平凡”的願望有多麼奢侈。
他已經做好孤身到老的準備,現在卻遇見一個他真心想要白頭到老的人。因此他格外主動,格外珍惜,人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他因為他找到自我、找到面對生活的勇氣,為什麼不能再多為自己考慮一下,找到幸福呢?
況且跟自己在一起,齊修遠将來也會很幸福,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說到孩子,男人跟女人□□會讓女人懷孕,生下孩子;可是一樣的事情,換成男人和男人來做,結果就什麼都不會發生。要是那個男人原本還是個直男,說不定連不一樣的過程都會讓他感覺到不适。
想到這裡,陳星憂愁地歎了口氣。
“怎麼了?”齊修遠低下頭,在他額頭的位置親了親。
“沒什麼。”陳星搖搖頭,“要睡覺了嗎?”
“你困了?”
“不,我不困。”其實陳星有點困了,但還想跟他多待一會兒,“你今天幾點睡的啊。”
“下午兩點多。”
“這麼晚?那你怎麼不給我發微信呢。”
“你們上班不是不讓看手機嗎。”
“是不讓,可是我下班會看啊。給你打電話你不接,我有點擔心呢。”
“……對不起。”齊修遠說,很認真地在反思,“我下次不會了。”
“沒關系。那你其實也才睡了幾個小時,現在不困嗎?”
“不困。”
其實陳星說這麼多,就是想讓他去睡覺而已,可惜齊修遠顯然沒領會到。要是他睡覺的時候再邀請自己一起進去聊聊天……那陳星将會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惜齊修遠好像并沒有這種想法,甚至剛剛還說了讓他去睡客房之類的話——雖然原話并不是這樣,但是問他“要不要給你換下床單被罩?”這種話,意思不是很明顯了嗎。
陳星有點郁悶,難道是自己太奔放了?可人家還有剛交往一星期就去開房的,他們這都快一個月了,還隻是牽牽手、親親嘴而已。難道齊修遠對他的身體不感興趣?想到這兒,陳星心裡更難受了。
“你怎麼了?”齊修遠發現了陳星的不對勁,關心地問,“困了嗎?去睡覺吧,我也睡了。”
“不。”陳星搖頭,忽然靈機一動,說,“我們去玩望遠鏡吧。”
“好啊。”齊修遠答應得很爽快,反正都不困,找個事情做也好。
于是陳星再度進了齊修遠的卧室。
他已經知道怎麼用望遠鏡了,很簡單,傻瓜學過一次都會使用。他不用齊修遠的指導,自己在望遠鏡裡找熟悉的天體。看完幾個常見的行星,他又試圖去找星雲,然後用手機把它們通通拍下來,齊修遠在一旁看着,問他:“你想學深空攝影嗎?”
陳星說:“想,難嗎?”
“不難,就是需要耐心。”
陳星點頭,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了。
“現在用這台設備就可以拍。”齊修遠說,“你找一個目标,我們現在就試試?”
“現在……有點太晚了吧。”陳星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說,“我們去睡覺吧。”
“行。”齊修遠沒有異議。
怕齊修遠又趕自己走,陳星站在陽台上,看着齊修遠的大床,富含深意地說:“你的床挺大的,比客房那張要大很多。”
齊修遠沒往别的地方想,“這張床是一米八的,客廳那張一米五吧。”
“看起來也比那張要軟。”陳星說,心裡緊張得要死。他都暗示得這麼明顯了,這個人要是再聽不出來,就可以去跟豬比一比誰更笨了。
果然,這下齊修遠沒再跟他讨論兩張床哪張更軟了。他看着陳星,試探性地說:“要不……一起睡?”
陳星不敢再假裝矜持了,免得齊修遠再讓他回去睡,“好啊。”他說,即使臉已經快紅成猴屁股了。
齊修遠讓陳星先等一等,“我出去收拾一下客廳。”
“我跟你一起吧。”
剛剛成功在客廳裡撒歡,搞得到處都是他的玩具。兩人一起把東西收好,給成功換了新的狗糧和水,再一前一後回到主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