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那個情況,其實比較的尴尬。
司徒:“你…嗯……”
他擡起手,做了一個向下壓的手勢,示意簡鴉先别說話,自己要捋一捋思路。
“你…活吃他嗎?”
簡鴉實誠地道:“沒吃,就是偶爾咬咬,他挺耐咬的,閑得沒事就咬兩口,提神醒腦,還能磨牙。”
“……”司徒沉默幾秒,随後了然一笑,眼中頗有贊賞,“多年不見,你也有不少長進,說不定我們會有更多共同語言呢。”
簡鴉很不高興地冷下臉,“别把我跟你相提并論,我又不是變态,不要再廢話了,穆伺到底在哪兒?”
司徒輕輕搖晃手中的酒杯,看着杯内的紅酒蕩起漣漪,好似火車窗外的血海。
“他?他就在這底下。”司徒敵意十足,說話時也分外暢快:
“他被怪物的三千惡念拖下血海八千裡,那是個隻沉不浮的地方,縱使他能無數次的再生,但帶來的也隻是無數次的窒息和痛苦,他會永遠被困在黑暗的海底,一遍遍地複活,再一遍遍地溺死,永不得解脫。”
“……”
随着司徒飽含惡意的一字一句,簡鴉的身體慢慢僵住了,他緊緊抓着桌邊,感覺身體正在變冷,血液都要凝住。
然後他睜大眼睛,眼淚就那麼毫無征兆地落了下來。
司徒一怔,“你哭什麼?”
他一問,簡鴉立馬哇哇大哭,哭得話都說不清了,“我老公…我老公好慘,好可憐哇嗚嗚…他剛複活就被一群壞人抓起來做燒烤,現在…現在又被你這個變态弄成了海底撈…好慘啊,好慘啊……”
他悲從中來,氣從心頭起,一把掀翻了桌子,撲到司徒跟前,抓着他的領子大力搖晃。
“你還我老公!你還我老公!你還我老公!”
司徒被他晃得頭暈眼花,隻得抓住他的雙手,“我難道不是你老公嗎?”
“前夫!”簡鴉嚴厲地譴責他的錯誤用詞。
“好吧好吧,前夫。”司徒話鋒一轉,“可我是前夫,難道他就不是嗎?”
“……”簡鴉忽然有點兒迷茫,他其實分不清也搞不懂這些,隻能嘴硬地說:“反正就是不一樣。”
司徒了然大笑起來,“鴉鴉,你愛他嗎?你真的知道什麼是愛嗎?”
簡鴉愣住了,他不懂什麼是愛,當初穆伺死去的時候,他有些傷心,但是轉眼就忘了。他不知道自己這回會不會這樣,隻是一時難過,過段時間,他就不會再在意。
“我告訴你愛是什麼吧。”司徒反客為主,抓着簡鴉的手腕将他壓在另一側的桌子上。
他深深地凝視簡鴉的眼睛,指尖沿着對方的喉嚨往下滑,“愛其實就是食欲,當你深愛一個人時,會忍不住想将他拆吃入腹,一點一點地嚼碎他的骨頭,咽下他的血肉。”
言語與眼神中瘋狂又扭曲的情緒讓簡鴉感到害怕了,他一怕,就忍不住變回烏鴉,拍着翅膀想逃跑。
但是司徒已經吃一塹長一智,放跑過簡鴉一次,不可能用同樣的方式放跑第二次,他眼疾手快地抓住簡鴉,一手扯翅膀,一手握住了兩隻爪子。
簡鴉就使勁兒的叨他的手背,見對方不為所動,幹脆使出了大招,用他的硬嘴殼子去撬司徒的指甲。
司徒是真能忍,血都沿着指甲縫滲出來了,仍然緊緊抓着簡鴉,故作兇狠地威脅:“變回來,否則我就拔光你的毛,把你做成烤鴉。”
簡鴉一點兒也不想變成烤鴨,因為他讨厭蔥絲和黃瓜條。迫于司徒的淫威,他隻得變回人形,但是衣服卻穿不回去了,他赤身裸/體地被司徒壓在桌上。
司徒看起來是想對他做點兒什麼,簡鴉也意識到了,但他完全不想自己被對方做點兒什麼,因此他決定自己先做點兒什麼。
他抄起桌上的餐刀,毫不猶豫地捅進司徒的脖子,後者不避不讓,一把刀就這麼插在脖子上。
司徒毫不在意這柄薄薄的餐刀,他俯下身,與簡鴉貼在一起,通過嗅聞味道才确認食材的新鮮。
正如他所說的,愛是食欲,而他是那麼那麼地深愛簡鴉。
簡鴉就是在這個時候聽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聲音。這聲音放在平時其實不算特殊,甚至很日常,隻是出現在這個場景裡,就顯得格外值得深思。
但簡鴉還來不及深思,就看見一隻從背後貫穿了司徒的胸口。伴随着肌肉破裂的聲音,那隻修長蒼白的手緩緩轉動,在司徒胸膛正中央開了一個渾圓的洞。
司徒微微晃了一下,但并沒有倒下。他站直身體,看着出現在身後的穆伺,臉上的笑影終于褪去了幾分。
“你不應該在這裡的。”他臉色陰森,“即使你掙脫了三千惡念,但血海八千裡,你隻會在上升的途中窒息,然後繼續沉落,除非你…”
他的話戛然而止,不隻司徒看到了,簡鴉也看得一清二楚。
穆伺身上血水淋漓,不知道是從血海裡帶出來的,還是沾上了那隻章魚怪物的血。他面無表情地盯着二人,皮膚被水泡得陰冷慘白,墨藍的眼珠更深更冷,好像一隻追魂索命的厲鬼。
重要的是,他的側臉、手臂處長出了像魚鱗一樣的銀白色斑紋,耳後裂開了一張一合的縫隙,像魚鰓。
當時簡鴉腦子裡隻有一個荒誕的念頭:完了,我老公變成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