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有任何醫療器械的車廂裡,徒手急救是毫無用處的,鄭直也逐漸意識到了自己隻是在徒增傷者的痛苦,臉上不由得浮現出絕望的表情。
“滾開。”李地雷突然走了過來,一把推開鄭直,然後抓住男人的脖子,幹淨利落地掐死了他。
周圍一陣倒抽冷氣的聲音,人們不可置信地盯着李地雷,完全沒想到他會忽然對人下殺手。
“看什麼看?”李地雷沒好氣地回瞪過去,惡聲惡氣,“一群僞君子,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心裡在想什麼,你們不敢說,老子替你們說!”
“你們想在旁邊看着他死,又有飯吃,又不髒自己的手,事不關己高高挂起,自己什麼也不用做,不用承擔一丁點兒責任,就能吃得飽飽的,多大的好事啊!”
“……”人們被他罵得縮頭縮尾,一句話都不敢說。
李地雷又看向鄭直,略帶譏諷,“哦,也有大善人,可是你能救得了他嗎?你毫無意義地給他延長十幾分鐘的痛苦,還不如一榔頭砸死他,至少死得痛快。”
鄭直的手垂在身體兩側,低頭一言不發。他用手指撚着指尖的血,粘稠的,溫熱的。
休息室的門開了,列車員一如既往地給乘客發放盒飯,餐車輪子吱吱呀呀地碾過過道裡的屍體。
簡鴉和穆伺換了位置,挨着鄭直坐。他拍拍鄭直的肩膀,安慰道:“别想太多。”
鄭直苦澀地笑了下,“我隻是忽然想起之前的夢…簡鴉,你是不是也對人類特别失望?”
簡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回頭看了看車廂裡的人,思考了一會兒,“其實我相信車裡這些人,至少有一半在平時都是很不錯的人,會扶老奶奶過馬路,會收留路邊流浪的小貓小狗…”
“隻是在極端的環境下,人們為了生存隻能逼迫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突破底線,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大家都是受害者。”
眼下的情況讓簡鴉回憶起自己的某段過去,他聳了聳肩,“把人困進絕境裡,逼迫人們暴露出各種醜态,然後又裝模作樣地感歎什麼人性醜惡的狗屁話,我以前還真遇到過這樣的變态。”
鄭直有些驚訝,“你連這種事都見過?”
“是啊。”簡鴉盯着桌上的一次性餐盒,“真的是很熟悉的作派。”
五号車廂的善良女人早就死了,第四天按取餐按鈕時死的,聽說是突然停止了呼吸,沒什麼痛苦。
七号車廂被複生人襲擊了一通,已經停止了内鬥。他們沒必要再内鬥了,昨晚他們車廂死了不少人,小桌闆上的盒飯堆積如山,地上卻幹幹淨淨,除了血迹之外,一具屍體都沒有。
鄭直一問,才知道屍體已經從破掉的窗戶扔出去了。他沒說什麼,隻是提醒他們用窗簾把破窗封住,火車出隧道之後外面會有毒風。
有幾個人也去其它車廂串門,回來之後看穆伺的眼神就有點兒抱怨。嫌他昨晚出手太早,如果讓怪物多咬死幾個人,他們今天也能拿到一大堆盒飯,再也不用擔心餓肚子。
有個沒腦子的,心裡想想也就算了,偏偏還小聲嘀咕了出來。
簡鴉聽得一清二楚,他就很煩外人挑穆伺的刺兒,于是陰陽怪氣地開口:“好啊,那我們今晚就不出手了,萬一這次倒黴的是你,你可别哭着喊着叫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