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四号早上七點,抽簽照常開始。
趙錦書已經從這提心吊膽的抽簽活動中解脫了,心情放松了許多,臉上的細紋也舒展了,整個人看起來年輕了好幾歲。
他主動操持起投票這個活動,拎起裝着紙簽的黑塑料袋子。
簡鴉轉過身趴在椅背上,看見昨晚夢遊的那男生不見了,他沖李地雷揮了揮手,“你對面那人呢?”
“去廁所了吧。”李地雷漫不經心地打着哈欠,粗聲粗氣地道,“我替他抽得了。”
簡鴉以為是李地雷給男生解開了領帶,還想再确認一下,趙錦書的黑塑料袋已經伸到了面前,簡鴉隻好先抽簽。
等他展開紙簽之後,就顧不上深究夢遊男生的去向了。
“不用再抽了。”簡鴉叫住已經走到車廂中間的趙錦書,用手指捏着紙條兩端,将它展開,露出上面的紅對勾,“我中獎了。”
非常倒黴的,不到百分之一的概率,落他頭上了。
“怎麼會是你?”鄭直站了起來,他有意無意地往趙錦書那邊掃了一眼,“這太巧了。”
有作弊前科的人總會讓人忍不住去猜疑。
簡鴉輕輕搖頭,他不覺得趙錦書會搞小動作報複他,一來他們之間沒有深仇大恨,二來趙錦書本質不是壞人,至少是個好父親,他現在已經獲得豁免權,沒有必要再節外生枝。
“大概是我運氣不好。”簡鴉攤了攤手,“其實我一直挺倒黴的。”
“好了,借過,讓我出去。”簡鴉想去按按鈕,鄭直扶住他的手臂,往回推了推,“别麻煩了,我幫你按。”
“我去按。”穆伺抓住簡鴉的另一條手臂,“坐下。”
鄭直:“我離得近,我去吧。”
穆伺:“沒必要。”
鄭直:“簡鴉是我的朋友。”
穆伺:“我是簡鴉的老公。”
“…不是前夫嗎?”
穆伺冷漠道:“前夫也是夫。”
簡鴉:“……”
逼逼叨叨地在講什麼,莫名其妙。
他也不借過了,直接很沒禮貌地從兩人身邊硬擠過去,“鄭警官不能去,你現在運氣可能還不如我。”
“穆伺…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高塔裡的殺人規則我們還不夠了解,不知道是物理攻擊還是詛咒,萬一你真死了怎麼辦?”
“而且别人會怎麼看我?”大庭廣衆之下,簡鴉還是在乎自己臉面的,“難道我是那種拿老公做擋箭牌的膽小鬼嗎?”
他說了一大堆,穆伺隻聽進去最後那句話,心想:哦,原來隻是害怕丢臉。
于是他将手藏在小桌闆底下,不動聲色地用指甲連根掐斷自己的左手食指,塞進簡鴉手中。
“用這個按,後果在我身上。”
“?!”簡鴉乍一接觸到那根溫熱筆直的東西,瞬間寒毛倒豎。
職業原因,他接觸過不少奇形怪狀的殘肢,但是像穆伺這種面不改色揪下一根手指往别人手裡塞的,還是頭一次,心理沖擊比生理上的更大。
“去吧。”穆伺拍拍他的肩膀,他的左手已經恢複如初。
“……”簡鴉隻好握着這隻還殘存體溫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用手兜着血,去按了取餐按鈕。
按下按鈕之後,簡鴉回頭看向穆伺,用唇語問:“沒事吧?”
穆伺搖頭,表示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簡鴉松了口氣,但很快他就發現了異常:确實什麼也沒有發生,連休息室的門都沒有開。
難道斷指是無法觸發按鈕的嗎,必須得活人親自來按?
咔哒!
房門的插銷自動跳開,薄薄的鋁合金門闆開了一條縫,乘客們都看過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簡鴉遲疑片刻,往後退了一步,謹慎地拉開房門。
休息室裡的桌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輛三層餐車,以及推餐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