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隻有山雨知道,老婦人的家被那幾個孩童收拾的很整潔,門房前種着幾株人間第一香。
他的心悅夾雜着花香送到她的懷中。
莫離啊,莫離。
與這戶人家相處了近三日,兩人的到來算是雪中送炭了,給了老婦人買了一些湯藥,然而風吟并沒有教那孩子什麼是尊嚴,因為對于窮苦百姓而言尊嚴這種東西純屬無稽之談。他則教給那些孩子如何養活自己,如何正确地看待當前這個貧窮問題。
他當時說:“你們這個村子并不窮苦,孩子,我知道你的難處,無非就是自己沒有生活經驗,不知道如何面對,這沒關系,即使有人嘲笑也沒關系,要記住,生活是自己的。哥哥呢,之前也撿過垃圾,遭受過人打人罵,不過後來學會一些本領,賺到了一些銀錢給自己買了一碗花生酪。”
小孩子道:“那哥哥,花生酪好吃嘛?”
風吟摸了摸他的頭,道:“好吃。很醇香,很甜。”
兩人離開後,四小鬼不再裝作人的模樣,幻化成很猙獰的樣子,活脫脫的把老婦吓死了。
四小鬼回到鬼市交差,心中很疑惑,原本還有十天的光景,怎會如此之快?最多的是心中抱怨怎麼能讓那惡心的老婦人死的這樣輕松,後來才得知,是那二十個死魂允許的。
還有另一個消息,那二十個死魂得到往生了。
什麼因,什麼果,四小鬼不知道。
他們嘴裡念叨着:“黑無常哥哥~我們想吃花生酪~”
……
他做的事和他教書先生有着一樣的風骨。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或許是從相見開始,從金玉龍死之後,張璟就化名成了風吟。
無名無姓也消除了她的一半懷疑,但更多的是他曾做的事情。
她所原諒的不是隐瞞她的張璟,而是對人有善意的風吟。
但這三年的經曆與回憶最終還是化為了泡影。
又該怎麼說呢,每個人都有做的事,就好比唱一出戲,要想唱得好,唱的秒,唱的讓人憶千年,就要一直唱下去。
風吟從胸口把那根銀簪拔下來,讓人感到意外的是,傷口并沒有溢出血,隻是皮外傷。
那個姑娘啊,本心不壞的。
他都明白。
“王。”黑衣男子開口,但并不是喚他将才的“主子”,他單膝跪地心跳不止,毫不猶豫的把自己的手指切掉,語氣被疼的顫抖:“屬下……來遲……讓王遭遇不測……”
張璟看到血淋淋的場面,眼皮都不帶動一下,冷冷開口:“收拾一下東西,後日讓三皇子在刀魚鎮見面。”
刀魚鎮位于偏僻地帶,地如其名,耍刀賣魚是常事,天空烏薩黑,大都是老漢在那生活,他們那裡生吃魚肉,連河裡的水都是混的。
因為那裡的人都是“生意人”。
“是。”黑衣男子回答的幹淨利落。
話鋒一轉:“但……”
“什麼。”出口的話雖是問句,但卻毫無疑問之氣。
很明顯,風吟知道他提的是誰。
“要不要殺了她?她知道了王的事,留不得。”黑衣男子忍痛詢問道。
“況叔。”張璟警告道,附身撿起黑衣男子那根斷指,揣摩道:“她對我來說并不是擋路石。”
“我幫她處理了皇室,她的路還能好走一點。”
“可是……”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無非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她的目的我心中還是很疑惑,但我還是想等她親口告訴我我才安心。”
張璟走到窗台前,把那根斷指扔在白雪之中,隻是片刻功夫,緊挨着斷指的雪堆就被鮮血浸紅。
張璟:“又斷了一根,我看着都疼。想您也不想再斷第三根了,不然怎麼能讓您兒子找到您的。”
黑衣人: “王說笑了。”
張璟:“徐況。”
徐況是眼前這個黑衣男子的名字。
“哎呀啊。”張璟夾雜着笑意長歎一聲,接着:“您可是我精挑細選的人,這麼多年我念您年長,尊你一聲況叔,但您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徐況:“屬下明白。”
張璟又道:“那年如果不是您設計出一出好戲,變賣妻子,今日斷指的可就是您愛子了。”
“刀魚鎮裡面的人您比我熟。”張璟的一語點醒夢中人。
徐況心中那段揮之不去的記憶又湧現了出來。
“徐郎君!送你一壺小麥酒!自家釀的!莫客氣!”一個少女聲闖入他的腦海。
“您妻子因為您死了。盡管您尋得了您兒子,但他如果知道您死侍的身份還會認您這個父親嗎?”張璟反問。
徐況的妻子,是一個平凡的小女子。她生的倒是一副好模樣,與他相遇那時,兩人正是風華正茂的好時候,那時的徐況還不是死侍。
隻是一個平凡的江湖浪子。
那個小女子,且就稱為拾麥女吧,因為她自小沒有名字,身份平凡,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人家,當然了,這并影響她什麼。拾麥女喜歡玩泥巴,爬樹,喜歡抓魚,罵人也是頗有民俗特色的。雖然家住在山村,金銀珠寶她沒有見過,她從不會怨恨世道。“山村又怎麼啦?薄霧蒙蒙,金麥閃眸,河水養人,我住一輩子也不會膩的!”她也是極為滿足的。徐況曾經試問她想不想出山,她笑了笑,搖了搖頭,說:“家中有一雙親人,雖過的不富裕,但一家人平安健康是天底下最大的恩賜。”
“我喜歡這裡,一點點都不想離開。”
那時的徐況滿身傷痕,躺在麥地裡奄奄一息,身上的刀山是自己弄的,因為要成為死侍,必須身手矯捷,不能有一絲疏忽。但力度太大,傷了要命之處,正好碰上了拾麥女。
因傷的是私|處,徐況臉紅的要命。但擋不住拾麥女性子活潑可愛呀,她倒是沒有什麼顧忌的,直接撕開他的衣服給他上藥。
徐況快速抓住她的手,道:“男女有别,況且傷口……”徐況看着自己的腹部下方,瞬間蚌住了。
這真不是什麼好地方呀!
“沒事沒事!我都不嫌麻煩,不就一塊衣料嘛!徐郎君莫要在意這個啦!”拾麥女以為他是怕麻煩。
徐況還想阻止,但病痛還是讓他止了手。
藥粉冰涼,灑在傷口之處還是有點疼的,“疼疼疼疼疼疼!你輕點好不好……”
“得嘞!”
拾麥女太活潑了!
活潑……沉默……
徐況思緒拉回現實。
他才猛然意識到拾麥女早就死了。
是他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