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孔耀庸的哥嫂和他父母,他妹妹們單家了,就成了兩家人了,各種各的地,各賣各的農産品。
起先,還沒有分家時,他在黃支地區黃支農校上中專,他小妹孔耀花還在村裡的小學初中上學,他父親一直在山裡面放羊,母親體弱多病還要操持家務,他們一大家子種植後要出售的瓜果蔬菜,全由他哥哥孔耀育拉到烏鐵市的市場上去賣。
每次他母親和小妹幫他哥哥孔耀育采摘和裝好了要賣的瓜果蔬菜,他哥哥孔耀育找好了車,坐車拉着這些瓜果蔬菜到烏鐵市的市場上去賣,别人家的一筐六十多斤的蘋果,賣五六十元錢,他哥哥卻隻賣了四五十元錢,雖然他哥哥在隊裡和親房鄰居們說賣得最好,可回來給他母親交錢時,總是比别人家同樣多的東西少賣三分之一的錢,他母親嘴裡不說,可心裡頭多有不滿,但又不好明着對他哥哥說清楚。
現在另家了,他也放假在家,就理所當然的由他去賣東西了。
這天下午,他母親和小妹幫他裝了兩筐自家秋天采摘後放到地窖裡的蘋果,打聽和聯系了一輛他們生産隊上烏鐵市的大拖拉機。
第二天早上六點半,就和母親小妹一齊擡着兩筐蘋果,在房後的大路口等車。
“突—突—突”一輛東方紅—28的大拖拉機從他們房後的大路上駛了下來,停在他們面前,他一看,是他昨天下午聯系的那輛大拖拉機,他和母親,小妹三個人擡着舉起一筐圓柱形冒尖的蘋果筐欄,上面早已坐着的兩個本隊的人就幫他們把兩筐蘋果提起來放到了車廂裡面,他随後也爬上了車,招呼母親和小妹回家去。
大拖拉機駕駛員看我們把兩筐欄的蘋果都裝好了,就“突—突—突”開動大拖拉機向前行走了。
大拖拉機車廂上面坐着本隊四五個要上烏鐵市賣果子的鄉鄰,其中一個是他們小時候的玩伴,他四祖父的孫子他十叔父的兒子,親房兄弟孔耀衛。大拖拉機車廂裡下面拉着多半車黃豆大的小石子,是拉到烏鐵市建築工地用的材料。上面車廂前面放着他們幾個人要賣的十多筐欄的果子。
“你幾天也上市賣蘋果呀?”他微笑着把身子挪過去坐到了孔耀衛跟前,對坐在那裡的孔耀衛問道。
孔耀衛随車的颠簸,前後左右的搖晃着身子,臉上也露出笑容回答着問道:“阿,你今天也賣果子去呀?”
“是的。”他也彎曲着雙腿,坐着搖晃着上身回答道。
“大學生,幹部也搞市場賣果子。” 孔耀衛半開玩笑半挖苦的笑着對他說道。
“我哥和我們另家了,沒有辦法呀,非得我賣不可呀。”他搖晃着折疊成“N”字型的身體,一雙胳膊緊抱着兩條彎曲的腿子說道。
“咱們又是一搭裡的了。” 孔耀衛微笑着說道。
初冬的天氣分外的寒冷,大拖拉機加速往前“突—突—突”的奔馳,身上感覺越來越涼,越來越冷,越來越凍了,寒風呼嘯着掠過全身,寒氣直往人的骨頭裡面滲透着,他不由得打着冷顫,寒冷包圍了全身。
今天早上他在家時覺得不是太冷,為了圖利索,一時性起,沒有穿上黃色的軍大衣,這時已冷的縮成了一團兒了,渾身開始發抖打顫兒。心裡想,堅持一會就進市區到市場上下車就暖和了。
終于車進了烏鐵市的市區,來到了大市場南面的路口上,他渾身被冷的心“怦—怦—怦”的快速跳動着,心跳越來越,簡直就是在狂跳了,他心裡在告訴自己要努力鎮靜,可心就是不聽自己的使喚,仍然在瘋狂的猛烈的跳動不止。
車停下來後,他堅持着和車上坐着的五六個人一齊,将十多筐果子擡着放到了車下面,他趕緊蹲到了自己兩筐蘋果的那個地方上,兩手捂着肚子,努力鎮靜,以便使自己的心跳慢下來,能趕緊恢複正常,可心髒還是一直狂跳不停,他心裡感覺無法言語的難受。他後悔,當初為什麼不聽母親的勸說穿上黃大衣呢。記死了,今後一冷一定要穿上棉的黃軍大衣,這下把他怕累墜圖輕巧的病給取利了,再也不敢了。
恰好這時一人經常搞市場的“二道販子”模樣的人走過來,站在他前面嚴肅認真的問他道:“兩筐三十五元,打不打?”
“不打。”他的心髒還在狂跳不止,就蹲在地上不動彈,陰沉着臉沒好氣的擡頭這樣回答道。
“一筐十八,打不打?”來人不知道他正在難受裡,以為他嫌價格低,又對他過價還價的追問道。
“不打,多少都不打。” 他仍然蹲在地上擡頭用眼睛狠狠的瞪着那個“二道販子”,有些生氣的回答道。
那個“二道販子”自讨沒趣,也有些上火的扔下一句“不打就不打何比這麼歪呢”,就轉到孔耀衛和其他幾個前面去找生意了。
過了一會,大約折騰了有半個多小時吧,反正是他感覺好像時間過得太慢了,就像過了幾個世紀似的,他的心髒終于才停止了狂跳。這時他才相信人們不經意中常說的一句話,“把人冷這抖掉了”,其實那才是真的,真把人能冷這抖死裡呀,他今天就親身的體驗和嘗到了這滋味了。
他慢慢站起身來,長長舒了一口氣,這時孔耀衛走過來,對他說道:“你也沒有挂吧,這個二道販子太奸了,給的價錢也太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