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時代，如果不考試，無憂無慮的，那可真是神仙生活了。平時同學們都十分快樂，一天到晚樂呵呵的，玩乒乓球，打籃球，打羽毛球，沒事人似的。可到了考試之前，你看同學們都是愁眉苦臉的，玩的也不玩了，整天是不高興的樣子。星期天，課外時間，抱着書，拿着筆記本，在大操場，在樹陰下，在牆角，屋後，有的甚至上到了城牆上，在一些避靜的地方，走來走去，或坐着，看課本，看筆記，背複習題。這時，是作學生最苦的時候了。
孔耀庸也和其他同學們一樣，利用自習課，課外時間和星期天，很認真的複習功課。他當時記性那是相當的好了，看過去的書隻要他下功夫記憶，他都能背下來的，他曾經試驗過，就連書中的那句話，在多少頁，甚至在順數或倒數第幾行，他都能準确的記住，并能馬上說出來的。
他後面坐着的一位同學，名子叫曆有志。也是河州地區河州城裡的人，比他都小兩三歲，是他們班上年齡最小的一位同學了，于是同學們都叫他“尕人兒”。曆有志同學歲數雖小，也長得很瘦的，但他個子并不小，比他也要高一些。臉盤是個小模樣兒的圓臉，由于臉色皮膚白，顯得頭發和眉毛很黑，眼睛也就黑黑的大，特别是他有個很明顯的臉部特征，那就白白的下巴上，在右下方有個豌豆大小圓圓的黑痣，黑痣上面還長了幾根長長的黑須毛，看上去十分的顯眼。說一口地道的河州方言口音的話。
和曆有志同學坐同桌的，叫趙國志同學。曆有志和趙國志兩個，也是河州同一地區的老鄉了，所以，兩人才坐一齊的。趙國志同學和曆有志同學有點相似，說的話音是相同的一個方言，個子大小差不多，都穿着一身的藍衣服。不同的是趙國志同學比曆有志同學歲數大了兩三歲，長得胖了點，肩膀寬一些，骨架大一點，同樣是白白的皮膚，黑黑的頭發，但更明顯的是趙國志同學的臉上，沒有曆有志同學下巴右下方的那顆豌豆大的黑痣。
前兩天考試，老師還沒有進來之前，曆有志同學向前伸右手，拍拍我的右肩，他趕忙轉過身看究竟要幹什麼，“考試時，我蹬你的凳子，你把卷子舉起來讓我看”，曆有志同學用期求的目光望着他這樣說，他有些不好意思幹脆回絕，就笑着不置可否的點頭“嗯嗯”。
當第一門課考到中間時，曆有志同學就先是用右腳，輕輕蹬了幾下他的坐凳右下方的凳腿，他正在全力以赴答題，沒有立即反應過來。等了片刻，班主任馬學海老師，從他身邊往後，在中間他們這排和靠門那排座位之間的過道裡，慢慢走過去之後，曆有志同學又蹬他的坐凳腿，比第一次力量大了，他感覺到了，就看班主任馬學海老師不注意，裝模做樣的慢慢把卷子用雙手舉起來，舉得幾乎比他的右肩膀都有些高了。這時就安穩了，感覺不到曆有志同學蹬坐凳搖晃了。他偷偷向左邊扭頭，用眼睛餘光向後看，班主任馬學海老師到教室後牆前轉身時，他趕緊輕輕放下了試卷。
班主任馬學海老師考試監堂。過一陣，走到了講台上，左右來回慢慢的踱着步，又過了一陣，走得有點累了，就坐在了講桌後面的坐凳上。坐了一陣，就在教室門口站着。可能有老師和學校職工看見了，走過來和班主任馬學海老師閑聊，班主任馬學海老師下了教室門前台階，站在院子裡和來人小聲交談。
這時，他忽然感覺坐凳比前一次更加用力的搖晃了幾下，他明白是後桌的曆有志同學在着急的蹬他的坐凳，他又悄悄的輕輕舉起另一面試卷，他想象，也感覺到曆有志同學伸長脖子，急急忙忙看一會，慌慌張張的，低頭寫一會，不知是抄他的答題，還是在盯正和修改他的答題。
忽然，外面說話的聲音大了些，好像是來和班主任馬學海老師閑聊的人要走了。他估計班主任馬學海老師馬上就要進教室了，他趕緊輕輕放下了自己的考卷，繼續再作下面還沒有作完的試題。班主任馬學海老師果然就進了教室，“同學抓答題，時間不多了，答完的再好好檢查檢查”，班主任馬學海老師面無笑容的說道。同學們擡頭聽完了又繼續忙碌着答題。
連繼幾門課考試，曆有志同學都如此不斷的蹬他的坐凳，他也就這般舉起試卷讓他抄個痛快。老師和同學們竟然也沒有發現，這是他和曆有志同學之間的秘密了，隻有他們兩個人知道。
曆有志同學這樣做了，但和平常一樣，說說笑笑的，好像根本就沒有發生過考試抄襲的事情似的，對他也沒有說聲感謝之類的話，或是感謝之類的什麼表示也是沒有的了。他自己也就覺得是個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了，也就不往心上去。曆有志同學抄襲試卷都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若無其事似的，何況他呢。
在他心裡，他以為這是助人為樂了，何比給别人說哩，何比宣揚，況且，同學和老師知道了，他自己也未必能落到什麼好處，甚至說不定要背個挨罵受處分的罪名，學校有嚴格的規章制度和考試紀律的。
農校中專第一學年，第一學期的考試終于結束了。同學們在最後的一門課程考完後，從教室裡走出來時，不管這次考得怎麼樣，全部課程成績如何，都考及格了沒有，全過關了沒有，甭管那麼多了，别操心那麼多了，終于都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個個臉上終于又露出了笑容，全身如釋重負般的輕松，就像又活了似的，又說又笑的，又玩又鬧的，又恢複了無憂無慮神仙般的生活了。
六月的夏天，校園城牆下的垂柳依依，微風吹來，長滿綠葉的枝條，像妙齡女郎的長發，在身後随風搖蕩，試驗室周圍高高的針葉松和雲杉樹，像一座座頭和底相連的山摞，蒼翠挺拔，映掩着這座古典式建築，學校氣象站南面的一片毛竹林，像個奇怪巨人的綠色半圓頭頂，頭發是翠綠的竹葉，三四片相聚一組的竹葉，就像一個漢字“個”字，或者說是“介”字了，翠竹茂林，叫人盡然回想和感受了别緻典雅的江南風情，暫時忘記了身在大西北。
下午，孔耀庸他們班的教室裡有了新變化，教室後牆的學習園地專欄裡，貼上了幾張鮮紅的紙，他走進教室，看見了估計是考試成績排名榜吧。許多同學們站在座位中間的兩個過道裡，仰頭看着紅紙上面寫着的黑字，不時臉上表情不同的相互議論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