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柳欣悅挽着閨蜜的胳膊,那張可愛的臉蛋上也露出了憂心忡忡的表情,“爸爸你都咳了兩三天啦,我說要去醫院你還不肯。”
“病情要是再拖下去會變得更加嚴重的!”
“咳……謝謝你們的關心……咳咳……但我沒事,你們就放心吧。”柳博又咳了幾聲,緊緊皺着眉頭,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情況很糟糕,卻依然強撐着安慰急得快要掉眼淚的乖女兒,“唉,爸爸是真沒事,别哭呀悅悅,難得林同學過來玩,你不好好招待朋友反而在這哭鼻子讓人家怎麼辦?”
林瑤連忙開口,緊張地直擺手:“沒關系的!我可以自己到處亂逛,不管我也沒啥,叔叔你還是趕緊去找醫生看看吧,别耽誤了治療!”
對方失笑,無奈地搖了搖頭,正想說點什麼又恰巧碰見有人找,隻能改口:“叔叔還有些工作上的事要忙,你倆就先自己去玩吧,今天的花銷我全包了。”
“再見。”話音剛落他就被急匆匆趕過來的助理給拉走了,作為畫展的主人忙得簡直不可開交。
林瑤倒是松了口氣,畢竟身為一個社恐的她怎麼可能會喜歡社交啊?尤其對面是一位不熟悉的長輩。
不過終歸是好朋友的父親,她撓着頭想想還是關心一句:“叔叔身體不太好嗎?我看他一直在咳嗽。”
“這種情況下去醫院做個檢查會比較穩妥吧?工作可以延後處理嘛,相信大家都能夠諒解的。”
“不是,他前三天才開始咳,說是上火啥的……可媽媽這幾天做的明明都是清淡菜,又煮了幾次涼茶喝也沒見有效果,他就不管了,非要繼續辦畫展,誰來勸都不聽。”
柳欣悅講到這不由歎氣,顯然很苦惱該如何勸說自家那位異常頑固的老父親。
前三天……不就是家長會結束的第二天嗎?
林瑤下意識蹙眉。
或許是自己遭遇過的“巧合”太多,導緻大腦專門培養出了一種針對謊言的敏感直覺,她一聽完欣悅的發言就本能地懷疑這其中有問題,特别是發生在自己身邊的事,更要謹慎才行。
能在聖拜納迦讀書的絕對不是普通人,家裡都與教會有關系,肯定會有認識舅舅的,而舅舅是教會的高層,那天還跟她親密接觸,保不準就有人瞧見了然後動起歪心思想對她下手。
而且欣悅方才講的話中有一個地方她很在意。
為什麼好端端的叔叔會忽然生病?時間卡在家長會後面就算了還死活不願意去醫院……他究竟在害怕什麼?怕醫生揭露真相嗎?
加之昨晚異端襲擊平民事件就是發生在晉城,而叔叔的畫展也是在晉城舉行(甚至堅持要辦),你說兩者之間沒有任何關聯誰信啊?
但沒有證據,也有可能是自己的判斷錯誤。
想了想,林瑤便轉過身試探地詢問朋友:“欣悅,你最近有沒有覺得叔叔哪裡不太對勁啊?”
“……不對勁?”柳欣悅有些迷迷糊糊地瞧着她,完全不理解閨蜜為啥會突然問這種問題,“沒有呀,我爸除了咳嗽,其他地方都好着呢,跟以前一模一樣。”
“哦哦,是嘛,那是我搞錯了,抱歉。”林瑤嘴上是這麼應付,心底卻仍舊保留懷疑,打算待會找機會測試一下。
無論如何,倘若真有人假扮取代柳叔叔,她一定不會放過對方,非得給他一個教訓不可。
“不談那些煩心事啦,反正等藝術館閉館了我就強行拉着爸爸去找醫生,管他樂不樂意。”對于柳欣悅而言這并非大事,因此她很快就抛開了煩惱轉而興緻勃勃地向朋友介紹牆上懸挂的每一幅名畫。
可惜林瑤聽不懂,隻能全程保持一副“哦對對對你說的都對”的微笑臉,偶爾在對方需要回應時就配合地拍拍手贊美畫得棒。
……真是一件超累人的活計,看來拍馬屁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以後我出社會工作了是不是還要捧老闆的臭腳?
不要啊!那種糟糕的事情光是想想都絕望!
好不容易挨到欣悅講累了去上廁所,林瑤瞬間蔫了下來,仿佛霜打的茄子般。
不想靠近人群也不想同陌生人進行無用社交的她背過雙手獨自閑逛,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無人關注的最角落。
那裡隻單獨展示一幅畫,畫的内容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快快樂樂地享用晚餐。
平凡的餐廳,衣着普通的父親與母親共同捧着一顆紅蘋果笑,孩子坐在旁邊舉着刀叉歡鬧,盛放蘋果的銀盤上卻躺着一條吐信子的蛇,蛇的左側是種着翠綠果樹的盆景。
林瑤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疑惑地觀察這幅圖。
男人、女人、綠樹、紅蘋果與毒蛇,加上他們的孩子。
這些經典要素聚集起來就很容易讓她聯想到《聖經》中的一個著名故事——撒旦化作的蛇在伊甸園蠱惑亞當和夏娃吃掉禁果。
難道異世界也有類似的典故嗎?或者又是模仿?
當林瑤感到不解,摸着下巴準備深思時,耳朵卻捕捉到有人緩步靠近的細微動靜。
剛開始她以為對方是從别處一路逛到這裡來的旅遊客便沒有過多在意,誰知那人就站在自己的身後盯着自己的背影看了許久,連句話都不說,惹得她直皺眉頭,随之轉身,想瞅瞅是何方神聖。
結果率先映入眼簾的是那張白得近乎反光的臉,俊美絕倫卻毫無血色,猶如冬季裡誕生的雪精靈,天生自帶一股貌似高不可攀的清冷疏離感,第一眼就令人印象深刻。
他有着一頭雪白及腰的柔順長發,穿着繡有金綠花紋的精緻白袍,渾身竟然散發着春天般生機勃勃的溫暖氣息,與他寡淡的神情着實不太相符。
可最吸引林瑤注意的,是他面上雙眼處覆蓋遮掩的一層白紗……盲人?
盲人來賞畫?應該不是真瞎吧?
看他直沖自己而來的樣子,教會的人?
林瑤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面前這位明顯不是常人的漂亮男青年,目光逐漸變得警惕。
然而沒等她打招呼,對方就先開口了。
【初次見面。】他淡然一笑,稍顯冷漠的語氣給人一種他其實并不喜歡少女的感覺,【我是巫侍。】
“巫侍?”林瑤一臉迷茫地重複,“巫侍是你的名字嗎?或是有别的象征意義?”不然好奇怪的。
聽女孩談到這個稱呼,男人的臉色才柔軟一些,嗓音也漸漸溫和平緩,多了一點點耐心。
【巫侍啊……巫侍……】
無意識地擡手撫摸喉嚨,他低垂着眼輕聲解釋。
【侍奉巫女之人——即為巫侍。】